元夕睡得果然不安稳。
“宝宝,为什么忘了我?我是禹啊,你忘了吗,我们......”
一个声音在头顶上空荡来荡去,一条身影就在她身边转来转去,有双眼睛悲伤的看着她。
可是,她却看不清,也抓不住。他的声音明明很陌生,可说出的每个字都如同钢针,扎得她心口发疼。
“你是禹,我是谁,我为什么不记得你?你告诉我,我这是怎么了,我没有要有意忘记你。可我,就是记不起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元夕努力的解释着,那个人却只是失望的摇头,越退越远。
她焦急的想要留下他,却追不上他离开的速度,眼泪在眼角滑落。
庄抱膝坐在她床头,看着泪滴顺着她眼角不断的滚落,看着她好看的脸蛋儿皱在一起,似乎有抛不去的烦恼和解不开的痛苦。她红润的唇抖动着,吐出模糊不清的呓语,字字都带着哭音。
他伸出大手拭去她腮边的长泪,心底怜惜。
把她放在外面有些发凉的手塞进兽皮底下,掩好房门,让珍仔细守着后,离开了。
马厩里漆黑一片,看守的小雄兽坐在栅栏边的大石头上打瞌睡。他已经弄丢了马群一次,首领威武才寻了回来。因为担心会再丢,索性他连家也不回了,就在马厩里睡了。
听到脚步声,征睁开眼睛迎上来,“要马吗?”
庄微微点头,亲自去牵出他的马,大手拂过顺滑的马鬃,双目幽暗如夜。
翻身上马,转瞬驰入黑暗,消失在小雄兽的视野里。
小雄兽心里犯着嘀咕,大半夜的不睡觉还匆匆的出去,有什么事不能天亮再办。
眼瞅着人绝尘而去,重新窝回原来的位置,继续刚才被中途打断的好梦。
*
夏部落结束一天的辛苦劳作,几乎所有人的都进入甜美的酣睡。
一条颀长的身影在空地上徘徊,偌大的部落领地,上百号雄兽母兽,全部各有各的归宿。
而他,只能和自己的影子作伴。
他时而抬头望月,无限忧愁。时而俯首深思,怅然若失。
他在等待。
可那个人还没有来,他不免有些着急。
得得的马蹄声在暗夜里格外清晰,越来越近。
禹的身体猛地挺直,来了!
他微微攥起双手,有些紧张。
吁!
庄勒住马缰,跃下马背,大步来到那条背影身后站定。
他气息微有些不稳,却带着破釜沉舟的信念。
死活都在禹的一念之间,他豁出去了。
“你知道我会来?”庄看到禹很惊讶。
他站得那么淡定,显然是在等自己。
禹没有回头,声音沉冷,“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庄放下提着的心,吃的一声笑了,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了下去,“你不会。虽然是我害她被居抓走,却也是我把她从狼穴里带出去的。”
“是我守了她四年,保她安然如初。”
禹缓缓转过身,“那又如何?这并不代表我对你就是认同的。”他虎目威光在暗夜里明明灭灭,寒冷而锋利。
“你从来恩怨分明,怎么可能随便杀了我?而且现在你需要我。时隔四年再见,你所以为的一切却已经发生改变。她变成一方首领,却根本不认你。”
“你的心里有太多谜团想要解开,你有太多问题想要答案。而这一切,能帮你的,只有我。”
“你认不认同我都不重要,宝认同就行了。”
庄含着淡笑,平静的看着禹。
禹:......
若是放在从前,庄没想过会有一天他居然胆敢以这样的口气和他说话。如今因为有宝做他的靠山,他对于禹似乎也并没有从前那么多的敬畏。
很多时候他甚至相过,多亏当年他做了那样的事没了雄性。不然,他怕是一生也没有机会陪在她身边。而她,也绝不会多看他一眼的。
他能守在宝身边这么久,得感谢禹的那一刀。
“你说得不错,你把她护得很好。仅这一样,我确实不会杀你。”禹收起身上的寒气,也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坐下来,打算好好的和庄聊一聊。
“她为什么不认识我?”
庄微愣,他敏锐的抓到禹话中的重点,他说她不认识他,而不是不认他。
他知道?
禹侧头看见他眼底的疑问,淡淡的笑了,那是种胸有成竹的自信。
他知道他猜对了。
就说嘛,他的宝宝啊,怎么可能不认他!
“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不可能不认我。相隔四年的重逢,她没有半点喜悦,相反带着探究和犹疑,这一切只能说明她忘记了我。”
他站起身,把自己置于月华之下,一轮满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他四年多的思念。
可不论多么的长,总是会有尽头。他,已经看到尽头。
“我不相信四年的分别她会把我忘记得一干二净,她不是那样的人。”禹自信满满。
然而,他的自信却刺激了庄。
“这有什么不相信的?她再厉害,再聪明,你以为凭她一己之力就能坐上周部落的首领之位?”禹的话实在自信,这份坦然的自信让庄有些薄怒,忍不住出言相讥,也是提醒禹一个事实。
禹岂能听不出庄的意思,可他没有反驳,只是不在意的摇摇头。
“即便她真的有了别的选择,她也会当面和我说清楚,而不是故作不识的逃避。更何况,她有了我,再不会把这世间任何雄兽看在眼里,无论他多么出色,宝宝都不会。”
禹的话够狂妄!
庄神色剧变,眼底波涛暗涌。
禹说得不错,他果然足够了解宝。
她有了禹,即使她已经忘记禹,却仍在潜意识里固守着他们的感情,再没把任何雄兽放在眼里。
风华绝代的风是,温润如玉的白也是!
论才也好,色也好,二人均不逊于禹半分,甚至有可能还要强上几许。只可惜,他们终于来得太晚。
而宝早已把自己交出去了,无论人,还是心,此生都不会再选择别的主人。
“你还挺自信!”
庄服了禹的自信,说出的话不无调侃,还有淡淡的失落。
他以为时过四年,时光无情,二人怎么也会有些生疏。
却不想思念如同美酒,时间愈是久远,酒香愈是醇厚。
四年分别,除了让他们对彼此的心更加笃定,再没有任何变化。
真让人嫉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