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无忌却没有任何疲倦之感。
感受着头顶的丝丝凉意,无忌忍不住想笑。
不以物喜,不以已悲,对无忌来说,这样的心境太遥远了,他目前根本做不到。
不过,他能做到率性,高兴了就笑,不高兴了就骂。现在境界有进步,他就自得其乐,看到谁都笑眯眯的,一副捡了宝似的开心。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有林飞知道,其他人不是智商不够,就是信任不足,无忌没有告诉任何人。他虽然可能跨入了惊见的境界,可是境界还很弱,就像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没有任何攻击力。
在这个时候大肆宣扬,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
石头、木头头脑简单,虽然不知道无忌在乐什么,不过无忌开心,他们就开心,也跟着傻呵呵的乐。
景三虎一家也开心。在他们看来,能住在皇城附近,一日三餐都有天然居的厨师服务,这简直是天大的幸福,不乐才不正常呢。
小紫月也很开心。施玉羚成了她的干姐姐,从此可以免费在天然居混吃混喝,她开心得披着被子,在床上载歌载舞,恨不得高歌一曲。可惜她还不能说话,伊伊呀呀的哼了半天,谁也听不懂。
这一屋子人的开心,在嬴敢当的眼里却有些莫名其妙,简直是一屋子的神经病,大清早的,傻乐什么?
“你昨天是不是又炼器了?”一见面。嬴敢当就问道,语气很粗暴,心情很恶劣。
“炼什么器?”无忌一脸茫然。“我没炼器啊。”
“那你干嘛了?”嬴敢当瞪着眼睛说道:“你别告诉我你睡了一夜觉。连梦都没有。”
“这倒不至于。我根本没睡。”无忌笑眯眯的说道:“昨夜和施姐姐谈心,一不小心,时间谈得久了,就干脆没睡,坐了一会儿……”
“什么?”嬴敢当大吃一惊:“你和玉面冰狮谈心,还谈了一夜?等等,你还真是不要脸啊。连姐姐都叫上了?喂,有点自尊好不好。骗吃骗喝而已,有必要搞得这么热情吗?”
“妒嫉,绝对的妒嫉。”无忌严肃的批评道:“你是皇子唉,能不能有点风度。能不能纯洁一点?”
“且!”嬴敢当沮丧的挠挠头,一声叹息:“坏了,老子养了这么年的好白菜,让猪给拱了。”
“你老母的。”无忌抬起腿,作势欲踢。嬴敢当让了一步,伸手拦住要拔剑和无忌拼命的要离一羽。“行了,说正事,你除了静坐冥想之外,真没干别的事?”
“真没有。”无忌指天发誓:“骗你就跟你姓。”
“滚!”嬴敢当撇了撇嘴:“一个庶民也想姓嬴。哪来这么好的事。咦,这就奇了怪了,究竟是谁啊。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还让不让人过年了。”
无忌好奇起来,连忙询问。
嬴敢当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昨天,他赶回宫里,向母后汇报事情,这才得知妹妹嬴亦然陪大国师私自出城。远赴紫府山的事,算是解开了一个谜。确认无忌所言不虚:银牌的确是妹妹嬴亦然给他的,嬴亦然的确也能用三昧真火烤肉。
这件事太过离奇,引发的后果也非常复杂,他为此一夜没睡踏实,半夜受了凉,跑了几趟厕所,拉得肛门疼,走路都不利索,心情也因此很不好。特别是看到无忌这么开心的时候,心情更不好。
大国师死了,可不是一件小事。不知道有多少人瞄着大国师这个位置,瞄着天书院的天书呢。
更重要的是,大国师死在紫府山,这怎么解释?难道拿两片龟甲出来,说这就是大国师?
那也没人信啊。
可想而知,接下来的几天,朝堂上必然风起云涌。
嬴敢当想了很久,也没想出解决之策。一大清早,就在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又被他母后叫了起来。
皇后发现咸阳城元气有剧烈波动,而中心就在皇城一带。她不放心,特地让嬴敢当来,看看是不是和无忌有关。
上次咸阳城元气有波动,就是因为无忌在驿舍炼器。驿舍在城郊,引发的波动比较小,现在却在皇城附近,想装糊涂都不行。万一天子震怒,可有点麻烦。
现在无忌一口否决,嬴敢当也就放了心。
“我也觉得不是,据母后说,这一次的波动比上一次强烈十倍,就算是玄境巅峰的强者也未必能引起如此强烈的元气波动。短短几天,你不可能有这样的进步,要不然,我们还活不活了?”
嬴敢当一边说着,一边用充满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看着无忌。
无忌本来还怀疑这件事和自己有关,一听说连玄境巅峰的强者都做不到,顿时坦然了。
他自己清楚,虽然开启了天门,可是他的真实境界也就是猛境初阶左右。炼器的时候强取天地元气,可能引起一些波动,但是静坐冥想却不可能引发这么大的动静。
否则的话,咸阳岂不是天天有异常,天天有人来找他麻烦?
确认了与无忌无关,嬴敢当又扯了两句废话,匆匆回宫交差。
嬴敢当刚出门,令狐敏之就来了,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客气的打了个招呼,擦肩而过。
令狐敏之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看着跳上马车,急驰而去的嬴敢当的背影,若有所思。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他看到了嬴敢当脸上的倦意,看起来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特别是他走路时的古怪姿势,落座时的小心翼翼,让令狐敏之想到了什么。
难道他昨天晚上就住在这里,和无忌在一起?
令狐敏之心生疑惑,却不动声色。进了门,打量了无忌一眼,见无忌容光焕发,脸上却有些脏,头发也有些乱,身上的衣服还有些污渍和褶皱,看起来不像是刚起床,更像一夜未眠。
“你气色不太好,是不是昨天夜里没睡好?”
“是么?”无忌摸了摸脸,有些惊讶。刚才嬴敢当可说他气色很好,甚至用小人发财来形容。怎么到了令狐敏之的眼里却截然相反。“我气色不好么?”
“年轻人戒之在色,来日方长,不要沉湎一时。”
无忌眉毛一挑,知道令狐敏之误会了。不过他没有解释,只是无声的笑了笑。
在令狐敏之的眼里,无忌的笑容有些掩饰的成份。他也没有再问,直接问起了与嬴敢当同样的问题。
无忌同样予以否定的答复。
与嬴敢当一样,令狐敏之也觉得不太可能,两次元气波动的差异很明显,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如此大的进步。
他转过头,看向皇宫里的天书塔,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难道是闭关的大国师破境了?
殷玄一口咬定他看到的是嬴敢当,令狐敏之没有近距离见过,也没有证据否认——虽然他一直抱有怀疑态度。可是到了咸阳之后,两次见到无忌和嬴敢当在一起,神态都非常亲密,他开始怀疑起自己,更倾向于同意殷玄的判断。
可是,他还是不能确定与无忌同行的老人是谁。
殷玄说,老人可能就是天书院的大国师。可是令狐敏之觉得不太可能。大国师身份尊贵,他不太可能以身犯险,派一个亲信弟子去足矣。
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令狐敏之又开始怀疑殷玄的判断。
如果大国师真如外界传言的那样在闭关,清晨的元气波动很有可能是他破境时引发的动静。
大国师深居简出,他的境界究竟是什么,谁也不知道。有人说他境界很差,也有人说他境界很高,众说纷纭,但是谁也没真正见识过。
对于没有定论的对手,令狐敏之一向保持谨慎态度。宁可高估对手,也不肯低估对手。
高估对手可能失去机会,低估对手却有可能失去生命。
“你这两天有什么计划?”令狐敏之转移了话题。
“没有啊,听你的,先在这儿躲两天。”无忌说道:“你呢,这两天准备忙什么?”
“我去打听一下情况,看看死门究竟做了些什么准备。”令狐敏之笑笑:“我虽然不是天戎院弟子,多少还知道一点知彼知己,百战不殆的道理。”
无忌盯着令狐敏之看了片刻,突然说道:“你脸色很不好,要不就别去了,反正他们又不敢到内城来。抓紧时间调理一下,大过年的,别生病了。”
令狐敏之怔了怔,心中一暖。他笑笑,摇摇头:“没关系的,我的身体我清楚,至少暂时不会有事。”
无忌坚持道:“那你至少让我给你诊个脉吧?”
令狐敏之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也好!”
两人相视一笑,走进房门,在桌边坐下。令狐敏之卷起袖子,露出肤色白晳的手臂。无忌笑了一声,打趣道:“细皮嫩肉,跟娘们似的。你投错胎了,如果是个女人,肯定千娇百媚,魅惑众生。”
令狐敏之有些尴尬,苍白的脸色泛起一抹微红。
无忌将手指搭上令狐敏之的脉门,眉头微皱。他沉默片刻:“令狐大人,听我一句劝吧,好好休息,要不然,你活不到四十岁。”
“是么?”令狐敏之慢慢的放下衣袖,微微一笑:“时不我待,再有二十年光阴,足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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