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安弘察在心里算了下时间，“他怎么来了？这是顾勉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追回来了？”
说顾勉到顾勉就来了，他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草草与安弘察行了个礼，便焦急地说道：“殿下，南诏王求见。”
顾勉都来了，看来是真的南诏王了。
安弘察招手唤他坐下：“麻瓜刚和我说这个事，他怎么来了？”
顾勉哪知道，他对南诏的了解还不如安弘察来得多呢，也只能胡乱猜测：“许是等不及了？”
他回想起见到南诏王的场景，与安弘察描述了一番：“南诏王本来想将我与蒲大人扣押下来，还是特使提到了淮南侯带兵压境，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就说他不是什么好人。”安弘察嘟囔着，“好不容易空闲的下午，我还得见他，真是晦气。”
他打量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皱眉：“这样，你去把他带到正房去，我换身衣服去见他。”
顾勉答应了，但看起来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臣陪同殿下一同见他。”
“不用。”安弘察摇头，“他又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我还怕他不成。”
等安弘察换了身衣服，来到正院时，南诏王已经坐在那喝茶了。
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站起来迎着安弘察。
两人都是第一次见面，行礼之余，都在偷偷打量着对方。
安弘察只觉得这世上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讨厌，他一直以来对这位鼎鼎大名的南诏王的反感果然是有迹可循。
这位南诏新王看起来是真不像个南方人，身材伟岸、鹰钩鼻，皮肤黝黑，是看不出来半点“南诏小王子”的感觉，说他是个草原上哪个部落的首领安弘察都信。浑身上下掩盖不住的戾气。
南诏王看见安弘察也是一愣。他是知道大安太子非常得宠，年纪又不大，可这副样子，看起来也太小了些。身量不算高，圆润明亮的眼睛，穿着一件浅绿色的对襟衫，衬得整个人明媚活泼，就是......看起来当真是手无缚鸡之力。
他看了眼安弘察的手腕，嗯，确定了，确实是手无缚鸡之力。
安弘察只是打量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落了座：“南诏王突然登门，可是有要事相商？”
这位太子殿下说话是真不客气，南诏王在来得路上找了一堆理由，盘算了一路上的腹稿，如今都被太子殿下一句轻飘飘地话给堵了回去。
这是在点他来得莽撞呢。
南诏王只好开门见山：“小王这趟确实是来得冒昧。可南诏危急，小王实在是坐不住了。敢问殿下，大安打算何日出兵支援南诏？”
安弘察本来脸上还挂着客气的笑容，听了这话笑容立马收了回去，他看起来非常平静：“这是南诏王自己的意思？”
南诏王不明所以：“殿下是何意？”
搁这与我装傻呢，我就说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安弘察看着他，挑了挑眉：“大安的兵可不是白出的。若是南诏王点头，大安的军队今夜便可抵达拓南城。”
“殿下说笑了。”南诏王面上镇定，“南诏与大安唇亡齿寒，大敌当前若是两国起了内讧，岂不是会被有些人乘机而入？”
“哎——此言差矣。”安弘察可不吃这一套，“特使大人果然是南昭王的亲信，先前在京城就是这套说辞。我大安腹地远在中原，这‘唇亡齿寒’四字怕是担不起。”
南诏王脸上的笑容不变，丝毫没有在安弘察这里碰钉子的感觉：“可殿下亲自走这一趟，足以证明了大安对南诏的重视。若是大安能与南昭齐心协力，制住身毒，于殿下也是好事一桩。”
安弘察似笑非笑：“于本宫是什么好事？制住身毒又与大安有何干系？南诏保了国、身毒挨了打、大安花了银子折了兵的好处？”
“殿下是今岁才封的太子？”南诏王不答，突然问起了别的。
“是。”安弘察答得也简单。
“若是殿下此番能与南诏签下盟约，想必太子之位会更加稳固吧。”
南诏王这话说得既冒昧，又小心眼，一看就是在推己及人。
安弘察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去喝茶了。
南诏王这种人，素来是刚愎自用、极其好面子的，谋逆上位，就是他的雷中之雷。安弘察想了一路上怎么对付这种人，如今正好试验一番。
他喝了几口茶，才说道：“本宫曾听人闲话，说南诏王如何，本来还不愿相信，如今看来......”
“......”
南诏王果然上钩了，他脸上的笑容立马没了：“说我什么？”
他慌了他慌了，都不再拿腔作势了。
安弘察叹了口气，又喝了口茶，主打的就是一个磨蹭。
南诏王耐着性子等，终于等到安弘察缓缓开口：“南诏先前的动荡南诏王是局内人，自然是清楚的。若不是那一番事，身毒也不敢朝南诏下手。自然，本宫是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可天下人不见得都知晓。风言风语满天飘，南诏王当真一无所知？”
南诏王怎么可能不知道！
安弘察瞥了一眼南诏王的表情，就知道他的猜忌之心上来了，干脆火上浇油一把：“本宫这里倒是无妨。说破天了，本宫也是父皇独子，又是第一回出来办事，好与不好，不过是练手罢了。倒是南诏王这边，怕是不好与南诏子民交代。”
这话简直是往南诏王心口上捅刀，何止是不好交代，已经是翻了天了，不然他也不会如此急着来见安弘察。
被人捏住把柄，失了主动权，南诏王心里怎么会高兴？
他坐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安弘察也没有催促他，坐在一旁静静地陪着。
不得不说，安弘察言语间虽是分毫不让，说起话来却是以退为进，踩着南诏王的雷点蹦跶，但力度却拿捏的有准头。
“殿下提的要求，便是先前那三个？”南诏王俨然意动。
“不是。”安弘察摇头，“若是只谈那些，何必要我亲自走一趟？也只解了南诏王的近忧，远虑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