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里正一边等着永泰郡主的回信，一边讨论着京城布防。
众人都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要强攻，京郊大营的军队都在行宫附近，也是可以。
只是原本是用来提防外敌的设置，如今倒是成了困住自己的难点，一时间众人都有些唏嘘。
安弘察坐在边上看着各位大佬们挥斥方遒，见他们惆怅的样子，开口宽慰：“这不也挺好的，军事演习了。”
军事一词倒是常见，演习二字是何意？“听起来像是演戏？”淮南侯问道。
“不是。”安弘察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鞋子，“演是演戏的意思，习就是学习。这个词呢，就是说，对战双方演戏、假装在打仗，从中学到对战的经验。”
“听起来不错。”李铁也在场，“有什么用呢？”
“纸上谈兵当然是没用了。应当先在桌上对弈，再选出一大片场地双方实战。桌上对弈就得要沙盘，要沙盘就得先绘制出准确的舆图......”
安弘察念叨念叨着，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个人在外祖那里。
他连忙唤了一声：“外祖！”
“嗯？”赵捷从桌子上转移开视线，看向他，“弘察想说什么？”
“我先前托卓总管在外祖那安了个人，他如今怎么样了？”
这赵捷还真不清楚，是以只能摇头：“外祖不清楚，等回了京替你问问。”
“好。顺便给我带一份他绘制的东西，好看看效果如何。”
祖孙俩在这卖着关子，淮南侯将将问了一半，还没得到结果：“殿下，方才提到的沙盘是何意？”
听起来像是沙子做的。
“就是用东西做出原模原样的山河湖海，再类围棋，双方各执一队较量。”
“那确实需要更准确的舆图。”李铁同意。
舆图这事还没个准信呢，安弘察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卓林一进门，见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安弘察率先发现了他，他兴高采烈地打招呼：“卓老！”
卓林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了他，见他活蹦乱跳得，笑得眼睛都出了褶子：“殿下！”
安弘察知道卓林一来，京城的情况就会明了。
他连忙把卓林往里推：“走走走，卓老肯定是来找父皇的。来得这么快，是接到行宫的飞鸽了吗？”
“飞鸽？臣来得急，想必是错过了。”安弘察无虞，卓林也有了心思开起了玩笑，“臣可是冲着殿下来的。”
“我？”安弘察指了指自己，得了卓林肯定的点头。
“我能有什么？全行宫就我最舒坦了。”安弘察很有自知之明，“父皇指挥，诸位大臣们干活，我闲逛。”
一句话把卓林也逗笑了：“还不用上学。”
“哎对！卓老懂我心，知己啊！”
两人说说笑笑，安弘察领着他穿过长廊，到了皇帝的屋子。
他让卓林在外先行等候，自己则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把头伸了进去。
皇帝早就从窗户口看见他来了，还领着个人。本想装作严肃的样子吓唬他一下，却被这一伸头给逗笑了。
“你这是做什么？”皇帝笑问道。
“嘿嘿嘿。”安弘察也笑脸盈盈，“父皇，卓老来了。”
“哦？京城可以出来了？请他过来。”皇帝收了收手头的书卷，等着人来。
卓林进了房间，安弘察便打算偷偷溜走，皇帝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后背的衣服：“躲什么，来活了。”
安弘察无奈，只好坐到了一旁，听着卓林与皇帝讲述着京城这两日的动态。
不听不知道，这真是一听吓一跳。安弘察简直惊呆了。
他说这事怎么这么蹊跷。
“这主仆俩的心都挺狠的。”安弘察感慨道，“不顾彼此的死活，啧啧啧，大难临头各自飞。”
皇帝本来静静听着他大发感慨，听到这里倒是忍不住解释：“也派了不少人，只是都有去无回。”
“父皇这么厉害！”安弘察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虽不清楚这个手势是何意，但总归是夸奖。
当着卓林面被夸，皇帝有些不好意思，他推了一把安弘察：“说正事。”
“好好好，说正事。”
说正事就轮到卓林了，他继续与皇帝父子二人讲述着方片禹所言，又拿出匕首交予皇帝。
皇帝看了眼匕首，有些愣神，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了。他仔仔细细地抚摸了一遍匕首，将它给了安弘察：“收好，你娘亲的遗物。”
这么珍贵，安弘察连忙双手接过来，郑重其事地放进了怀内。
见他收好了匕首，皇帝才转头问卓林：“除此之外，京城并无其他动向？”
“只有守城的布防增强了，其余并无。”
安弘察冷不丁地插嘴：“崔相干的吧。”
见两人都转头看他，他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除了他，还能有其他人有这本事？”
他又不是傻，场面都到这个份子上了，他还看不清局面不成？
“但是他怎么不跟父皇通个气？也没和外祖母讲。”
这还是安弘察第一次觉得崔皓这人奇奇怪怪的。
皇帝嗤笑：“有些心思呢。只是与方片禹合谋，无异于与虎谋皮。”
方片禹这种人，若是不拿捏住他的死穴，他永远也不会安分。
皇帝一时间也有些后悔。早知道他这么能生出事端，当初就该把他宰了，留到现在惹了这么多事。
不过事到临头，总得解决掉。
“弘察怎么看？”
这还能怎么看？“自然是看父皇喽，父皇若是不合作，那就是真打，打就打呗；父皇若是合作，那就是假打，也不妨碍，演习喽。随缘啦。”
也是凑巧，方才才聊到卓林，人就来了；才说到军事演习，这就可能要开始了。
“那就演场戏，引蛇出洞。”皇帝下了决定，“只是他方片禹的筹码太少，朕要再加些。”
他看着卓林：“朕要他在朝中及地方内线的名单。且只是围了城远远不够，朕要他入住皇宫，把二皇子给朕引出来。既然他要反，那朕就帮他一把。”
嚯！安弘察肃然起敬。姜还是老的辣啊，父皇这手可比我黑多了。
皇帝又转头对安弘察说：“该演的戏，弘察这边照样演；该造的势，也一并施行。朕要方片禹骑虎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