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卓林赶到时，书肆门口只一个人影也没有，只剩下空荡荡的巷子，并一个小书童在扫着地。
看见卓林带人来了，小书童扔了扫帚就跑向他，声音已是带了哭腔：“卓总管，掌柜爷爷被抓走了！”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已哽咽得开不了口，哭得眼睛通红。
还是个小孩子呢。卓林连忙蹲下来哄道：“不急不急，慢慢来，先回铺子里。”
他牵着小书童往书肆里走，身后跟着的人见状，散着四下打听起了消息。
小书童也不过八九岁的年纪，遇到这种场面早已慌了神，能坚持到卓林来已是非常不容易的事。
他跟着卓林进了书肆，抽抽噎噎说道：“来了好多人，掌柜爷爷见有人闹事就上去劝阻。他们动起了手，掌柜爷爷就被抓走了。”
他年纪虽小，可也知道被抓去坐牢是件顶大的事。他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卓林，扯着他的衣袖：“卓总管，爷爷会不会有事啊，他好大年纪了。”
小书童启蒙是老掌柜亲手教导的，两人感情自然是深厚。
卓林一把把他抱起，安慰道：“小事，一会儿就去救你爷爷出来。先让人送你回家好不好？你们不是邻居吗？晚间你就能见到他了。”
“晚上就能见到掌柜爷爷了吗？”他还有些不确定，瞪大了眼睛看着卓林。
“当然。君子一诺值千金。”
小书童还听不懂什么叫“君子一诺”，他只明白卓林同意了，顿时破涕为笑，开心了起来：“那我乖乖回家，等晚上见掌柜爷爷。”
“好。”正好这时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卓林随手指了个人送小书童回家。小书童不哭也不闹，被人抱在怀里，还与卓林挥手告别。
“倒是教导的不错，懂事的很。”卓林不禁感慨。
赵家的小孩都是顽皮的性子，这么大的年纪树都爬了不知道多少回了，让人头疼得很。
不知大皇子殿下小时候是不是也是如此乖巧懂事。错过了大皇子的童年，他如今倒是品出了几分遗憾。
温馨祥和的气氛没有保持多久，方才出去打探消息的人皆回来了。
卓林回想方才小书童所说，脸色立马冷了下来，与方才笑脸盈盈的模样大相径庭：“怎么回事？问清了吗？”
“已是打听清楚了。有人故意使人闹事，想搅黄了书肆的生意。”卓林带来的是人是镇北将军府留守京城打理事务的人，对京城百样生态自然是摸得清清楚楚。
“下手这么快？”卓林有些意外，“能查出来是哪方势力吗？”
“这——”那人有些犹豫。
“怎么？”卓林瞥了他一眼，“直说便是。”
“也不是哪方势力。像是同行恶斗，见不得书肆生意好。说是有个寻事的泼皮不耐书肆限购吵吵闹闹，激怒了一孔武有力的书生，那人便挨了揍。正巧碰上巡街的街使，便把打架的两人并掌柜，皆捆住带走了。”
“呵。”卓林不禁冷笑一声，“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街使如此兢兢业业，前脚起了冲突，后脚就到了？”
这书生到底是一时意气，还是里应外合，且也没有定论。
“现在人在哪？”首要之事那自然是将老掌柜寻回来。
方才小书童的担心也有道理。老掌柜年纪大了，若是被关进牢里，或是被用上私刑，那可真是不好说。
“应当是在巡捕营。”
“拿着我的手令，去把掌柜的领回来。另外的两人也带走，两人都扣下来。”卓林吩咐道。
“属下领命！”几人接了任务就要去办，卓林却又喊住了他们，“等等。”
卓林本想自己先行一步，去宫中回禀大皇子殿下，也好让他有个防备。这打架斗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去领人必然是要顶着将军府的名头，如此一来若是有人顺瓜摸藤，岂不是......
可若是不去领，以大皇子殿下的性子，若是老掌柜在牢中出了什么事，必然是会悔恨难捱的。
他思量了再三，决定自己走一趟：“且罢，我亲自去。”
去领人倒也没花什么功夫。卓林自己本就有将职，腰间的令牌一亮，匆匆忙忙赶来的提督官也只能陪着笑脸，努力攀着关系：“原来是镇北大将军府，下官也曾与赵大将军有过几面之缘，钦佩的很。”
卓林在官场上向来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是以虽心中恼怒，却是半分没体现出来：“言重了。听说巡捕营今日押了个书肆的掌柜？不知他是犯了何罪？”
这提督官虽说统管巡捕营的管理、检察。可这具体押了何人，又是何原因的细节问题，他哪里清楚。
他倒是很清楚手底下的人吃拿卡要的。今日怕是踢到了铁板，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他连忙给手下使了个眼色，开始卖起了惨：“下官马上派人去查！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还望卓大人海涵。下官平日里公务繁多，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事。”
卓林也不欲在此处多争辩，他还打算进宫见一见大皇子殿下，便也没有揪着不放：“既然 是误会，那人我可就带走了。”
“自然，自然。”提督官点头哈腰，生怕惹得卓林不愉快。
他手下的人倒是机灵，一领会提督官的眼色，立马跑去牢中，把老掌柜领了出来。
卓林细细打量了一下，发现老掌柜衣着虽有些凌乱，但精神气看着还好，也没见有什么外伤。他抬了抬手：“把掌柜的请上马车，寻个医馆看看。”
掌柜的没想到卓林亲自来，正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卓林手一压，于是立马住了嘴。
他见卓林朝他点了点头，顿时心中大定，顺着搀扶的力道进了马车歇息。
卓林见老掌柜上了马车，才回身对提督官说：“应当还有两人吧？也要一并带走。”
提督官哪还敢留人，这烫手的山芋他正愁甩不掉呢。卓林一提，他连忙应声：“下官现在就派人去领。”
卓林这才算是满了意，抬脚准备留人。提督官也自知留不住这尊大神，因此也没开口挽留，只是嘴上说着漂亮话送卓林一行人出门。
卓林一路上只是听着，并未开口应声，等到了门口，他才状似无意的提醒：“你那街使——”
“下官一定严肃处置！”提督官连忙下保证。
“不。”卓林可不是这个意思，“你怕是要小心他们的性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