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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为着开解惜春,特地让她坐了自己的马车,虽无需劝怀,此时却也方便了谈话。

“哥哥,我不想去。”

“那便不去,我本来也没想让你去,回来是因为快过年了,咱们府里也得忙活起来。”

“哥哥,我攒了些银子,你代我给了宁府吧,权当了结这段孽缘亲情,从今往后,他们再不与我相干。”

“没问题,银子我会送到,话儿也会带到,保证不让他们再带累你。”

“哥哥,我没有家了……我本来也没有家。”

“妹妹,你这样说,哥哥很伤心呐,敢情那么多点心进了肚,国公府还是没能留住四妹妹的心呗?”

“没准儿……是吃的不够?”

“四妹妹言之有理,那就继续吃,吃到垂垂老矣,吃到天荒地老,吃十辈子才好!”

“哥哥,你会觉得我很不孝吗?”

“你跟我比不孝?”

“……”

惜春想了想,算了,这个确实比不过,当她没问。

“哥哥,我只有你了。”

“不,你错了,你还有二姐姐,三姐姐,林姐姐,厨房里的红白案师傅,庄子上的鸡鸭鹅猪牛羊,花园里鹿狍獐鱼虾蟹,蒸熊掌蒸鹿尾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煮卤鸭酱鸡腊肉……”

“咕嘟~”

贾瑚的插科打诨,将贾敬去世带来的一丝悲戚冲的七零八乱,惜春也被成功带跑偏。

对于惜春这个妹妹,贾珍是完全不在意的,大概是忽略惯了,加上惜春年龄又小,自然就下意识认为她派不上用,贾珍也就没想起来从惜春那弄点银子。

如今突然收到惜春的“赞助”,还有点受宠若惊,但是罗庆后面的话就让贾珍开心不起来了。

“我家国公爷说了,这笔银子算是四姑娘还宁国府的生恩,宁国府以前不管四姑娘,以后也不必再管,生老病死婚丧嫁娶,自有国公爷做主,与宁国府再无干系。”

这无异于是要断绝关系往来,贾珍怎能高兴的起来!

虽然往日里他毫不关心这个妹妹,但惜春可是他血浓于水的胞妹呀!

得加钱!

对此,罗庆表示:

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加钱是不可能加钱的,除非贾珍现在立马去跟贾敬作伴,贾瑚可能看在他这么懂事的份上,多送一刀黄纸。

贾珍也是学乖了,见罗庆不吃这套,就果断熄了再拿惜春做文章的心思。

毕竟罗庆背后站着的,是新晋辽国公,贾瑚那厮,以前就狂妄跋扈,现在更招惹不起。

贾珍只好委曲求全,说些不舍但尊重的场面话,含泪收下银子,在断绝关系的契书上签章画押,礼送罗庆离开。

断绝关系这种事,尤其是贾敬刚死,对名声影响太大,考虑到惜春的将来,贾瑚是不打算公开的。

所谓契书,也不过是一手保险措施罢了,为的是防止贾家拿惜春的婚事作妖,以及在将来皇帝想要弄死宁国府的时候,方便把惜春摘出来。

贾瑚此举也正合贾珍之意。

妹妹嘛,可有可无,卖了就卖了,不心疼。

而且有惜春在辽国公府,断绝关系又不外传,还能迷惑旁人,看在辽国公府的份上,给他三分颜面也说不定。

贾瑚可能会赚,但贾珍也觉得不亏,于是默契就这么达成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宁荣二府再拮据,也不可能缺了贾敬的体面,更别说还有惜春的“赞助”。

是日,丧仪焜耀,宾客如云,自铁槛寺至宁府,夹路看的何止数万人。

待灵柩停放正堂,供奠举哀俱毕,亲友渐次散回,只剩族中人分理迎宾送客等事。

贾蓉不良于行,贾珍、尤氏此时为礼法所拘,不免在灵旁籍草枕块,恨苦居丧。

其实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若要论起悲伤……

抱一丝,这个真没有!

贾珍甚至还不忘在丧事期间跟小姨子厮混,就连贾蓉这个瘫了的,那也得在尤二姐、尤三姐照料时占些嘴上便宜,尤氏就更不用说了,贾敬死不死的,于她更没干系。

贾蓉、贾珍、尤氏三个作为贾敬最为亲近之人,心里的悲痛加起来恐怕还不如贾宝玉一个人多。

虽然贾宝玉也不是专门为贾敬的去世而悲伤,他只是对生死之事有感而已,但至少,他是真的悲伤了。

眼下年节将近,灵柩不宜多留,便略略停了几日,择期送殡。

今年雪大,天气较去岁多寒,贾母有了春秋,大冷的天越发不爱动弹,遂留宝玉在家侍奉。

其余贾赦、贾政、邢夫人、王夫人、贾琏、王熙凤等,率领家人仆妇,都送至铁槛寺,至晚方回。

贾珍、尤氏仍在寺中守灵,等过百日后,方扶柩回籍。

宁国府中诸事,仍托尤老娘并尤二姐、尤三姐照管。

惜春嘴上说着无所谓,可贾敬停灵宁国府这几日,她也简衣素服斋戒,于清竹馆内三清座前诵藏。

这也不难理解,到底不是多年以后被宁国府寒透了心那般冷心冷肺,难免对“父亲”这个人世间的联络线有一丝丝感怀。

与其说是为贾敬尽最后一份心,不如说是在祭奠自己曾经的不幸。

贾敬死了,最后一根牵着她的线也断了,她可以毫无顾虑的投入天空的怀抱,自由描绘她的人生。

作为全身反骨的不孝子,贾瑚不太理解惜春这种反骨不完全的思想,但是惜春这么做,贾瑚选择尊重。

一晃又是几日,除夕将至。

按照大夏风俗,家有白事是不过年的,不出门访客,也不接待访客。

所以在荣国府张灯结彩,辽国公府喜庆热闹时,只有宁国府仍是安寂。

迎春、探春、惜春、黛玉虽跟贾瑚更为亲近,但在这样阖家团圆庆贺佳节的日子,她们必定是要回荣国府过的。

惜春虽断了宁国府的关系,但明面上并未张扬,她同样也是要回去的。

贾瑚便给邢岫烟和香菱也放了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辽国公府一下子就显得空荡安静了。

但很快,府里又喧闹了起来。

就在贾瑚跟齐十三对饮之时,锦衣卫登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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