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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林辉彻底失眠了。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

脑海里总是反复想起班长刚刚说过的话。

“天塌下来,军人顶着,这是咱们的职责……”

林辉苦恼:当兵职责,究竟是什么?

难道只是吃苦受累吗?

突然,林辉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些渔民被救后,喜极而泣,无比感激的样子。

这一刻,他好像稍微有些懂了:“有付出,得到老百姓的认可,这不就是军人的职责,这不就是当兵的意义吗?”

……

第二天大早,风浪停了。

岸边,魏永年吩咐道:“老许,你等会负责开船,把老乡送回岸上去。”

“好。”

老许点点头,准备带着渔民上船。

但当几个渔民得知,昨天是林辉救了他们的命。

拉着他的手,感激了许久,死活就是不愿意松开。

要不是老兵拉着,就已经跪下来磕头了。

林辉都被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看着老许把人送走,魏永年转头,笑呵呵地看着林辉:“你小子,这次虽然有点莽,但确实是大功一件,回头,我亲自去上面给你请功!”

“班长,人都是你们送上船的,也是你们抢救回来的,我其实啥也没干。”

林辉谦虚地说道。

魏永年拍拍他:“行了,装啥装?不是你这个游泳健将,咱们几个,谁能靠近渔船,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

他话锋一转,严厉地说:“不过,我还是得郑重警告你,下次不许这样,太乱来了,我可不想给你开追悼会!”

“不会的,下回我一定先穿上救生衣!”林辉赶紧保证。

其他几个老兵哈哈大笑。

“班长,你别批评人家了,林辉也是好心,下回他肯定注意,我们负责监督!”

林辉面带笑容,心口热乎乎的。

有理解,有包容,有关心

这才是家的感觉。

“行了行了,不管怎么说,都是立功了。”

魏永年摆摆手说:“咱给林辉搞个庆功宴,怎么样?”

“班长,用不着这么隆重。”

林辉赶紧摆手。

岛上物资有多紧张,他比谁都清楚。

昨天救人,用了不少东西,下一趟物资补给过来还有段日子。

这些天,大伙儿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毕竟,部队的物资补给,都是有严格规定的,不是随随便便就送来的。

魏永年:“不行,一定要搞,虽然条件有限,但心意必须得到,有谁自告奋勇当大厨的?”

“我!”

吴梦高高举手。

魏永年哈哈一笑:“就你了,给他加个两个大鸡腿,把剩下那三个鸡蛋,全给他加上!”

“没问题!”

魏永年看着他:“林辉,你今天休息,白天的岗哨,我来站了。”

“晚上的哨,我来。”

邹鹏紧跟着说道。

魏永年点头:“行了,各自去忙吧,解散!林辉,你好好休息,给你一天假,你可以钓钓鱼,看看日落,做一些想做的事。”

林辉嘴角抽抽。

岛上就这么大点地方,能干啥?

眼看班长和几个老兵,转身要走,林辉马上把人喊住。

“等等!”

几人回过头:“还有事?”

林辉红着脸,有好意思地问:“班长,我想再请教你一个问题。”

“有啥请教不请教的,直接说。”

“班长,昨天我问你,为什么明明没人监督,大家还这么自律,这么努力,你和我说,因为咱是个兵。”

“我就是想知道,当兵的含义,到底是什么?”

“或者说,什么才是一个好兵?”

老兵们互相看看,哈哈大笑。

魏永年乐呵呵地说:“你小子,想的真多,当兵就是当兵,哪有这么多含义?”

林辉挠挠头:“我就是想不明白……”

“我没啥文化,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我就说说,我自己理解的吧。”

魏永年指着一个老兵:“吴梦,来这三年了,在这转的士官。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退伍前,去战斗部队,开一回坦克,所以,训练才会这么拼命。”

吴梦笑着说:“开坦克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

“知道要当兵的时候,我就和家里吹牛,说一定能在部队里开上坦克,如果不能实现,回去以后他们肯定会笑话我。”

魏永年指着另一个:“邹鹏,看到他没?农村娃,家里兄弟六个,他是唯一一个走出村子的,也是全村的骄傲!”

“班长,啥骄傲不骄傲的,我哪有那么好。”

邹鹏看着林辉,憨厚一笑:“林辉,我没啥文化,也没啥本事,只是觉着,既然部队信任我,让我来到这,我就得好好表现,不能糟蹋部队的粮食。”

“你吃的也不少啊,顿顿三大碗?”

众人哈哈一笑,给邹鹏脸都整红了:“我这不是怕浪费吗?”

林辉会心一笑,也稍微有了点自己的想法。

魏永年指着那个瘦瘦的老兵:“还有他,刘山!”

“这小子因为当初考试没考好,所以来当了兵,就想考个军校,但军校要求,必须要有良好的军事素质,所以他才玩了命的训练!”

刘山不好意思说:“林辉,其实,我和你一样都是苏杭来的。”

“你是苏杭的?”

“你不知道?”

“你也没说啊!”

刘山有些尴尬:“好吧,可能是我忘了。你也知道,现在城市压力大,回去工作不好找,上学那会儿没努力,所以就只能现在抓紧。”

“要是能考上军校以后,我就能留在部队,好好干!”

林辉看向班长问:“班长,你呢?”

“我啊,我就更简单了。”

魏永年笑着说:“我当了这么些年兵,去过各个部队,最后才来到的这,该有的锐气也早就磨平了,也没什么别的心思。”

“就想着,我带过的每一批兵,都能好好的,活出个人样来。”

林辉心中不断回味这句话。

活出个人样……

魏永年深吸口气:“林辉,咱们能穿上这身军装,不容易,从大了讲,这是国家和人民给予我们的信任;往小了说,当好一个兵,咱们自己脸上也有光。”

“所以,不管做什么事,只要能对得起军人的身份,对得起身上这套军装,在我心目中,就是一个合格的好兵!”

林辉心中狂涛乱涌。

对于兵含义,又多了几分理解。

虽然班长讲不出老爹那样的大道理,但他说的却很通俗。

其实当兵的含义,根本没有那么复杂,很朴素。

而且非常的实实在在。

“行了,休息去吧,说多了你也消化不了,得慢慢体会。”

魏永年拳头捶在他身上,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吴梦,赶紧去弄饭!”

“好!”

“那谁,去把床单被褥都拿出来晒晒,难得好天气……”

老兵们吆喝一声,全都走了。

林辉愣了一会,走到岸边的一块大石头上,默默眺望大海。

老爹让自己当兵,是希望他找到当兵的意义。

大哥让自己当兵,是不希望他毫无意义的过完一生。

班长则是希望他,能够活出个人样。

听了这么多人的话,他突然有些茫然。

当初来这是为了混日子,现在……还要继续混下去吗?

林辉突然想到前身,每天泡在夜店里,灯红酒绿。

看似潇洒生活的背后,其实是深不见底的空虚。

这种用金钱和物质累积出来的快乐,在得到之后,内心会有一种难以掩饰的失落和沮丧。

这些,和昨天渔民获救后的感激,以及自己内心的那股成就感相比,简直就是一文不值。

进部队以后,老马的关心,司务长的肯定,魏班长的认可,以及两个兄弟对自己的崇拜……

这些精神上的财富,永远不是物质生活能够比拟的。

林辉在石头上坐了许久。

不远处突然传来老兵训练的声音。

他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冲过去:“班长,我要和你们一起训练!”

“不是让你休息吗?”

魏永年诧异的看着他。

林辉微微一笑。

想了这么久,他似乎已经想通了。

虽说对当兵的含义,还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但起码现在,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班长,我想训练,我想当一个好兵!”

魏永年愣了愣,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老兵,突然哈哈大笑:“那你还愣着干什么,立刻归队!”

“是!”

林辉笑着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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