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程景平简单收拾了下,往桌子上留下一些银两作为对村长的谢意,便准备离开了。
天魁望着程景平的背影,眼中显示出了挣扎。直到他跨出房门,才突然开口道:“玄天宗是一块浮在海面上的浮冰。”
程景平停下脚步转头道:“聊聊?”
天魁转过头去不再理睬他,能说出这一句话,便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虽然这个世界和眼前的人与师傅说的并不完全相同,但他仍保持着一份警惕,不愿出卖玄天宗。既然程景平让他看看这个世界,那便慢慢看过再说吧。
程景平也并不在意,转头离去:“走了,希望以后还能再见。”
离开了小村庄,程景平先向高空飞去,直至飞到了能看全这片群山的高度才停下,他望向群山之外的一个遥远小城,疾驰而去。
个把时辰后,他降落到小城附近的小树林中,也不进城。随意找了一个正要进城的人问了这座小城的名字,然后对比了下地图,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咧嘴一笑——这里离天火圣教已经不过几日路程了。
他转身消失在树林中,既不走大路,也不飞行,以免被有心人发现了行踪。
五日后,程景平终于来到了天火圣教的山门前。
天火圣教作为一个以“火”为名的宗派,这山门选址也是颇具特色,竟选在了一片火山群。各类建筑均依山而建,一些建筑甚至会直接建在火山口上。这片火山群共有十几座火山,占地超过千亩,位于中央的自然是主殿,其余火山上分布着炼器、修炼、功法、刑罚等功能的各类建筑。
程景平来到山门下,心中松了口气,总算到了天火圣教,暂时算是安全了。
他正准备上前递交信物,一个守山弟子已经皱着眉头喝道:“哪来的乞丐,想要参加入山选拔等明年吧,今年早就已经过了时候了。”
程景平一愣,乞丐?他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裤子,不由地苦笑一声,一路战斗了好几场,再加上一直担心暴露,走的都是荒无人烟的地方,这会儿的自己还真就是副乞丐的模样。
他急忙拿出剑宗的信物,递上前去,笑着说:“道友,我是剑宗弟子,此次前来是来参加淬宝大会的,这是信物,还请查验。”
程景平原以为以天火圣教同剑宗如今的关系,二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后应该会态度好不少,怎知此话一出,那人竟眉头紧锁,接过信物仔细检验后,一脸怒容地说道:“又是剑宗派来的!等着,过会自有人带你上山。”
程景平先是一愣,随即一想,知道了这弟子为什么如此不欢迎自己。五年一次的大比,仅能决出十个让灵宝品质提升的机会,估计教内上千弟子都会抢疯了。结果这次大比,居然还凭空少了几个名额,大概宗内弟子对这四个剑宗弟子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吧。
对此,程景平也只能心底说声抱歉了。只是既然得了便宜,这态度就要低调,于是他毫无怨言地站在山门前静静等待。
太阳从东面一直跑了西面,直到临近天黑时,山上才终于下来个人,斜了程景平一眼,转头便走:“剑宗的,跟我来吧。”
程景平也不说话,赶紧跟上。二人拾级而上,辗转过了数座空中彩桥后,终于来到了天火圣教的主殿下,再经过一小会的山路,来到山腰处的一座院子。来人用手一指小院,冷冷道:“就这儿了,自己进去吧。”
程景平施了个礼:“麻烦道友了。”
那人见状,倒也不好再端着了,随意回了个礼转身就走了。
程景平也不在意,朝着小院走去。
刚跨过院门,一道剑气迎面袭来,同时脚下的地面突然掠出一柄小剑。程景平微微一笑,电光火石间一个移步闪过两道攻击,笑道:“你们这欢迎仪式挺特别呀。”
话音未落,一人已经手提一只拔光了毛的鸡架在了火上烤。一人从身后突然窜出,对着心脏一剑刺来,最后一人带着一片星辉不知何时已经闪现到了程景平身前,一剑斩下。
程景平赶忙大吼一声:“我还身受重伤!”两道攻击悄无声息地散去,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
院子中心,一人正在烤鸡,一人坐在旁边死死盯着烤架上的鸡,还有一人慵懒地坐在地上嘟哝道:“没劲啊,还以为能揍你一顿开心下。”
说这话的正是寒若清,另两人自然是解雨臣和胡三了。
程景平听到寒若清的话,心中一阵后怕,还好自己搬出了杀手锏,否则这会儿怕是已经昏迷不醒了。
解雨臣一边认真地烤着鸡,一边朝着程景平挥手道:“站那干嘛,还得公子我请你不成?”
程景平苦笑着走到了三人身边,胡三突然又是一拳击中他的胸膛,打得他一个踉跄,不住地咳嗽。
胡三望向寒若清,认真道:“确实伤势很重,不是装的。”
程景平恨不得自己现在大发神威把这俩货就地正法了!他忍着痛,咬牙切齿道:“你们俩够了啊!”
解雨臣抬头看了眼程景平,又低头重新专心致志地烤起鸡来:“不错,还生龙活虎,喝酒肯定没问题。”
程景平彻底无语,和这几个家伙没什么好说的,干脆不说话,于是四人皆不说话。
片刻后,四人皆忍不住大笑起来,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半晌,程景平才终于止住了笑,问道:“这次有几人来?”
解雨臣一边烤着鸡,一边笑道:“不都在这儿了嘛。哦,对了,还有压阵的紫柔师叔。”
程景平笑道:“你们各自都过得怎么样?”
解雨臣顿时一脸哭相地说道:“我现在在祖师堂跟着景和师叔练剑,那叫一个苦啊……”
不等解雨臣继续说话,胡三已经急忙打断了他:“停!我们已经听你诉苦两天了!”
解雨臣翻着白眼:“本公子我不与你计较。”
胡三松了口气,转向程景平说道:“我如今在暗部,挺好的,很适合我。”
寒若清仍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我还和之前一样,在山上练剑,如今已经能掌握南斗了,有机会我们再战一场。”
想起那夺人生机的一剑,程景平寒毛直竖,忙道:“师姐我重伤在身。”
寒若清扫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不多时,烤鸡已熟。刹那间,胡三一剑削下一只鸡腿,解雨臣手中多了一只鸡翅,剩下的一只鸡翅和鸡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寒若清手中,她正小口小口地吃着左手中的鸡腿……
程景平一脸呆滞,眨巴了下眼睛,心想这三个家伙平日里不会都是这么练剑的吧?这得练了多少次才能这般迅捷啊?!
解雨臣温文尔雅地笑道:“师弟别客气啊,快吃。”
程景平也学着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出手抢夺剩下的鸡架。果然,想吃鸡着实不易,除了寒若清外,解雨臣和胡三同时出手,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瞬间将鸡架一分为二,一人一半分赃了。
程景两手空空平欲哭无泪,从来没想过吃只鸡会怎么难,哀怨道:“你们这有点过了啊,好歹给我留点啊。”
三人大笑,各自扔了部分鸡肉来,好歹没让他饿着。
解雨臣又取出了四坛酒,一人一坛分好。
程景平虽是重伤之身,老友相聚,却也想要喝一口,当下也不拒绝,倒了一碗喝下。待酒下了肚,只觉腹部暖洋洋的,异常舒服,不多时,这股暖流便随着血液洋溢全身,竟是连伤势都好了一丝。
程景平知道这肯定是解雨臣专门为他准备的药酒了,心中一暖,对他笑道:“谢了啊。”
解雨臣摇手道:“这可不是我一个人办的。”
程景平大笑道:“感谢的话就不多说了,来,大家喝了这碗酒。”
解雨臣和胡三却是没理他,胡三平静地说:“要喝酒和寒若清喝去。”
寒若清平静地说道:“用坛子。”
程景平心中暗骂,这都是帮什么朋友!说完一发狠,抱起酒坛,仰头大喝,谁怕谁啊!
寒若清眼睛一眯:“这次一定不会再输给你!”说完也抱起坛子猛灌……
程景平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只有在这里,只有这几人,才能让他放松下来,放开了一醉方休。
这或许就是朋友吧。
第二天早上,程景平从地上迷迷糊糊地醒来,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睛,就见到一张五官精致而又大气的脸庞距离自己不到一寸距离,正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
程景平吓了一大跳,赶忙后退。突然耳边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胆儿这么小可不行啊。”程景平定下神来,酒意全无,看向眼前,只见一个身材略显丰腴,一身紫色长裙的女子正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凳子上自顾自地喝着酒,正是紫柔真人。
程景平瞄了一眼四周,解雨臣和胡三都倒在地上打着呼噜,却是没了寒若清的身影。
紫柔真人笑道:“找我们家小清呢?别想了,你没戏。”说完,她又冷冷地说道:“南舟这个浑蛋的弟子,给我离小清远点。”说完也不管程景平什么反应,转身便走了。
程景平一脸懵圈,这都什么啊?不远处躺在地上的胡三和解雨臣强忍着笑意,继续装睡。
离剑宗住处几里外的一座大殿内,正聚集着三十几名天火圣教的弟子。这三十几人皆是天火圣教中小有名气的年轻高手,也是这次淬宝大比的热门人选,其中更是有被誉为天火圣教年轻一代第一高手的彭木薪。
众人于此地集合,自然不会是为了闲话家常,而是为了此次淬宝大比的名额。准确的说,是为了被剑宗弟子占据的那四个名额。
众人已经讨论了许久,却是无法统一意见,拿不出个办法来。
其中一名身材高大,头发火红的男子终于厌烦了这毫无意义的讨论,大吼一声:“够了,都给我闭嘴!”他望向坐在椅子上默默喝茶的彭木薪,皱眉问道:“你怎么看?”
随着他的问题,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不知何时坐到角落里默默喝茶的彭木薪。
“对,彭哥,我们都听你的!”
“彭木薪你倒是说句话啊!”
“你拿个主意,要怎么办!”
……
众人七嘴八舌地对彭木薪说道。
原本躲在角落悠闲喝着茶的彭木薪一脸幽怨,叹了口气,运起真元大声道:“诸位都静一静吧。”
众人声音渐渐稀少,片刻后终于都安静了下来,听听彭木薪怎么说。
彭木薪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我知道大家是还惦记着这四个名额,只是这名额是岐山师叔在上次五禽扇一事中许诺给剑宗的,而且若是没有剑宗的出力,我们能不能抢到五禽扇还真不好说。既然人家出了力了,咱们若现在反悔,天火圣教的脸往哪搁?”他细细品了口茶,再说道:“而且如今玄天宗势大,不仅差点颠覆了五大宗派,更是以暗中的力量差点将无我禅寺覆灭。如此关头,玄天宗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为了区区四个淬宝名额与剑宗交恶,破坏了我们的联盟,这事要你你干吗?”
众人沉默无语。彭木薪又说道:“我知道大家道理都懂,就是有点心中不甘罢了。既如此,我们可以提出交流切磋的要求,打一架。赢了,剑宗丢了点小面子,却也无伤大雅;输了,我们也心服口服了。诸位觉得如何?”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安静了片刻,最终皆同意这个主意。毕竟也就只是心里不甘而已,没必要闹的太大,再说教主也不可能会为了他们收回剑宗的名额。
众人商议完了,便各自散去。
程景平自然不知道这次天火圣教年轻一代高手的聚会。此时,他正坐在自己的床上静心疗伤。
昨日的药酒不知是什么药材酿造的,效果竟出奇的好。他检查了下身上的伤势,估计能赶在个把月后的淬宝大比前痊愈。
他微微松了口气,要是不能在淬宝时保持肉身的最佳状态,怕是会对肉身的淬炼带来影响。只是,如何才能说服天火圣教让他也进去淬炼一番呢?程景平觉得这真的是个让他很头痛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