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晖下,金黄色的光芒浸染山头,远远望去,如同一座金山。
林远山抬头望着自己心心念了将近两年的里斯本,心底无限感慨。
“这就到了,我就要告辞了”
“这几日多谢许管事了”,林远山连忙抱拳。
“能在万里之外遇到家乡人,也是缘分,互相帮衬一把是应该的,林船主别再这么客气了”,许管事摆了摆手推辞道,“不过我还是要多提醒一句”
许管事说着,指了指船舱里面,“里面的货物情况,已经登记好了,按照你的那个通商许可,只能卖给我们商会,这你是知道的,千万别私下联络买家出货,否则出了事,我也帮不了你”
“许管事放心,规矩我林都懂,更何况,我们这船上,多少人的命都是贵商会帮忙救回来的,就算都送给贵商会也没问题”
林远山说的是心里话,那天和海盗纠缠一天,虽然最后靠着暴风雨来临的机会,将海盗诱过来,玩了一场贴身大刀秀。
但是以一船敌两船,尽管最后还是赢了,可自家也死了好几个弟兄,重伤者过半,剩下的六七个能活动的,也都带着彩,在风雨中一边勉强照看船,一边还得尽力想办法救治其他人。
等到风雨过去了,重伤的兄弟也走了一多半,剩下的也都在苟延残喘,轻伤的弟兄也都是筋疲力尽,没好到哪去。
好在老天爷总算是开眼看到了他们,让他们遇到了新航线商会,这支从北港驶来的远洋大船队。
自己在满剌加总督府,用精品瓷器换来的那张通商许可证,派上了大用场,不仅让自己摆脱了海盗的嫌疑,还得到了他们船医的救治,虽然到今天还有几位兄弟没有好利索,但最起码人活下来。
“那不至于,做生意的,信誉还是要有的,趁火打劫,强占合作商家的货物,说出去算怎么回事嘛”
“今天天色也有点晚了,明后天你自己也去街面上打听打听行情,到时候会有人来找你对接,价格到时候在谈,也可以想想要点什么货,我们商会在这里也有一手货源”,说完,许管事踩着长板就要下船。
刚踏上长板,又转身回到船上,“差点忘了,如果你遇到事,要找我的话,去那里有个大茶壶酒楼,老板瘸腿老四,去了就说找许风华,他就知道了”
叮嘱完了,许风华下船,步履匆匆的离开了码头。
林远山这边,回身看着甲班上站着的七个伙计,“兄弟们,咱们到里斯本了,这里就是咱们发财的地方”
可是林远山的话,并没有获得热烈的回应。
大家虽然也很高兴,终于到了里斯本了,可船上那些瓷器,在逃命的时候都扔进了大海里,这两天听许管事的介绍,瓷器也是贵重货,更是心疼了,而今就只剩半舱香料,不知道还能换多少黄金,值不值这么多兄弟的命。
“大家打起精神来,只要咱们还活着,发财就是早晚的事”
“这样,趁着天还没黑,蛮子、福弟跟我下船去看看,先给兄弟们找点吃的改善一下饭食。小五,你带其它弟兄看好咱的船”
“大当家的,带上家伙事儿吧,我看他们好多人都带着家伙事呢”,小五指了指其他船,刚下船的几个人。
“大家伙就不拿了,带个短的就够了”,林远山没接大刀,随手从一旁刀架上取过一把尺许的连鞘短刀,随手挂在了腰上,便往船下走。
福弟有样学样,揣了一把短刀跟了上去,林阿蛮两手空空,只是单薄的短衫下,能看到后腰上别着两柄短斧。
海边的码头大都差不多,林远山的第一感觉就是,这地方有点挤,路不宽,房子也紧凑,路都不直,一眼根本看不到哪里有卖吃食的。
索性也不进城了,顺着码头的路,一直往河口上游走去,按照许风华所指方向,就算找不到饭馆之类的,大茶壶酒楼总该有饭菜吧。
头上绑着绷带的林远山,一身短褂露着腱子肉的阿蛮,再加上一个清秀小伙子福弟,三人组一路走,总是能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
林远山镇定的边走边看,打量着身边的一切,好像码头边的这条路上,没什么正经商行,都是些讨生活的普通人,就连饭馆都没有。
唯一看起来像卖吃食的铺子,可看着那黑乎乎的面团子,实在没有食欲,这东西看起来还不如他们在船上吃的干面饼子呢,最起码自己还是用白面烤的。
好在大茶壶酒楼很好找,飞檐斗拱的存在,与周边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大茶壶酒楼’五个大字,虽然读起来有些别扭,但是确切无疑,自己走对地方了。
一进门扑面而来的嘈杂喧闹,让林远山恍惚了一下,貌似有快一年没见到这种场景了。
此时天色已暗,酒楼内昏暗的灯光下,一切都显得不那么真实。
“几位喝点什么?”
“什么?”,林远山回过神 看着眼前的少女,应该是少女吧?完全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少女打量了一下林远山,恍然大悟,然后又问道,“你是刚从东方来的?明国人?”
“没错,没错”,林远山没想到眼前的少女居然懂汉话,这下交流起来就方便多了。
“那你们要吃点什么,或者喝点什么”
“呃,我们想找个人”
“你要找谁?”
“找这里的老板,叫……”,林远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瘸腿老四?初次见面,好像不太礼貌。
“父亲,有人找你!”,少女回头喊了一声,便引着林远山往吧台走。
“谁找我”,随着声音传来,一根镶银的拐杖挑开吧台后面的门帘,走出来一个小老头,昏暗的灯光下,一双眼睛显得十分明亮。
“掌柜的好!在下林远山……”
没等林远山说完,小老头三两步就从吧台后面冲了出来,矫健的步伐完全看不出来,刚才走路还一顿一顿的。
“刚到里斯本?从大明来的?听这口音?老家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