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肆刚回来的时候，天天在江放和老爷子前面拽他那口半洋半国语的话。
还是最近天天被老爷子训了说他像只洋狗后，才彻底改了语言习惯。
因着回来得晚，江肆对现在整个华国的内政局势了解得十分少。
现在正是混乱的时间，整个大陆上，有好几方势力在争夺这么一块肉。
以江家为主的大军阀，占据南方最重要的三个省份，A城是他们的大本营，其他两个省的驻扎军队的领头人，也都是江老爷子的兄弟们。
江老爷子这辈子，一起闯天下的兄弟多，一个两个，都是雄霸一方的英雄好汉。
还有一方，则是外国势力，尤以长相猥琐的倭人为主。
这些人行事作风狠辣，毫无怜悯之心，所过之处，鸡犬不留。
最后一方，则是国内最近兴起的几方党派，其中某一民党发展十分迅速，同其他势力，也都有过交锋。
军阀势力中，除了占据南方一带的江家，还有上百家，他们不似江家，手里有能弄到高端武器的路子。
光有人，没有趁手的武器，再多也难以发展成型。
江肆刚回国，因为对戏文感兴趣，没别的事做，他每日去戏院里听戏。
在别人眼里，直接成了纨绔子弟的代名词。
旁人都说，整个江家，就江放继承了江老爷子的威名。
三爷俩一起吃完饭后，江放回了自己的院子，他身上事务繁多，还有一摞的事情等着去做。
江肆被老爷子逮住，被逼着去一起念佛经。
老爷子年轻时杀戮果决，是个处处见血的狠人物。
但到了老年，反倒供起了佛像，信起了以往被他嗤笑的佛教。
家有两个小的，总不像是以往那般，浑身上下就一条命。
老爷子不仅供佛像，他还每日晚上都会去念上一段佛经。
今天刚吃完饭，江肆也被逮去一起跟着念。
一卷泛黄的经书被放到江肆手中，他翻看了两页，态度一如既往的散漫，直看得老爷子额角突突，想捶死这个兔崽子。
“爹，念这玩意有什么用?”
“我小的时候，记得你没少砸了别人家的佛像。”
“有没有用都给你老子安心的念。”
人老了，没有以前的志气了，命与天争不过，就总会想着将希望寄托在神的身上。
“这乱世，也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想起现在华国的局势，老爷子心思惆怅了一会。
一转眼看见没心没肺抓个苹果在啃的江肆，他没忍住从佛像前面抓了个苹果丢在江肆的身上。
“吃吃吃，玩玩玩，一天不做点正经事。”
江肆将老爷子丢过来的苹果咬了一口，然后丢回去。
“我做的正经事你们又不认，还让我做干什么。”
老爷子知道江肆说的，是他今天喊人偷摸着揍那洋鬼子的事。
“你要是有能耐，尽管去杀，杀他百千万个的。”
“你老子还能看得起你做的那点事。”
“要不然，就别出去瞎晃。”
江肆咬着苹果，吹着口哨，脚步格外轻快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到院子后，院里已经用上了电灯，里面种的几株花开得十分漂亮。
江肆一时无聊，走上前去，仔细看了几眼。
“颜色太淡，不如红玫瑰来得格外浓烈漂亮。”
说起玫瑰，江肆想起他前几日专门叫管家去移栽回来的玫瑰苗。
这个时代的国人大多喜欢牡丹一类的富贵花，玫瑰这种花种，饲养需得比旁的花更为精细一点，才好成活。
普通人家都嫌麻烦，不爱养。
但江肆少年恣意，偏生就爱那样灿烂到极致的艳丽红色。
回国没多久，他就寻了熟人，给他送了一株珍贵的玫瑰苗。
说是开出的颜色格外的正。
江肆低头在花圃中寻几眼，就在他窗下不远处，看见了那株苗。
上面的刺芽生得极好，最顶上还带了个小花苞。
“咦。”
江肆感到惊奇，这花养得这么好?
没移来几天，还带上了个小花苞。
江肆低头，指尖轻轻拢了拢花头，嘱咐一般的道:
“小花儿，慢慢开，不着急。”
他唇角上扬着，眉眼活泛，神色十分鲜艳恣意。
然后，这副鲜活眉眼逐渐拉远，变成了破碎的山河，以及满脸都是血的江肆。
“二爷，快走。”
“洋鬼子，攻城了!”
“那些洋鬼子，又得了一批十分厉害的大炮，大家快，快抵挡不住了。”
“大哥呢？”
“爹呢？”
四处是哭声，每个人都在慌忙的逃跑。
“大爷他们，守着城呢。”
“大爷下了死令，等所有百姓撤离成功后，他们才会走。”
“让城内的百姓们，抓紧撤离。”
“留一座空城给那些洋鬼子。”
“前段时间，有整整一座城的百姓被屠了，这一回，坚决将所有敌人，阻挡住。”
有人扯着江肆，想将他往车里带。
“二爷，您快走啊。”
“老爷子在其他两省还有人，只要人活着，才有希望。”
“大爷他们稍加阻拦，马上就跟着来了。”
“您不要意气用事。”
江肆眼眶泛红，咬着牙甩开了拉着他的那个副官的手。
“你以为我不知道?”
“这一座城，四处被埋了炸药。”
他大哥，和他爹，从一开始，就没想着活下来。
就连A城的百姓，也早在他们开始谋划此事时，陆陆续续的以各种理由离开了。
A城，早就是一座空城了。
现在能留下来的，几乎都是家人全部被杀人死，抱着同倭人同归于尽想法的人。
本次，为了攻打A城，倭人派出了大量的精锐队伍，武器也是用上了最好的。
因为前段时间的屠城一事，叫所有还沉默的国人都恨红了眼。
倭人知晓，再拖下去，事情只会越来越难，所以他们预备先拿下华国腹地A城。
此事江放他们瞒得极好，但要问江肆是如何知道的。
江肆从身后腰上摸出一把枪，神态坚定的朝前线走去。
“因为，倭人想攻占A城的消息，是我传给大哥的。”
江肆的回国时间，比江放他们想的，还要早几年。
他在刚满十六岁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的祖国正在遭受一场劫难的事。
所以，十六岁的江肆，背着当军阀的大哥和父亲，成了一名，普通的党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