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将军......”
见众人离开后,沈听风低声呼唤,却未有回应。
正要上前,却见那手指微动,他立即凝神细听,屋外果然有人。
“唉......小将军怎能醉成这般......”他状似苦恼地坐在一旁。
略候一阵,果听见轻浅离去的脚步声。
他松了口气,正要轻唤,却见小将军睁眼低诉:
“嘘,听——”
更漏声中,那幽幽童吟由远及近——
“金板板,银板板,节度使府白幡幡......”
沈听风脸色一白,他们是要造反吗——
他握着剑便要起身,被小将军拉住,那眸色沉沉,低语道:“他们未必敢对我下手......”
若要下手,何必多此一举......
分明是警告她莫管闲事......
更深露重,街头忽有黑影掠过旗杆,牛皮灯笼应声而裂,泼天的墨色里响起金铁相击声,惊得檐角瓦片坠地,摔得个四分五裂。
“老狗!受死——”一声暴呵后,二十四个包铁木箱在驼背上炸开,倾泻出的不是西域珍宝,而是密密麻麻的飞箭。
叮当作响,寒光四起——
“蠢驴!听不懂人话吗——”那阴鸷之人阴森森从羽箭堆中走出,冷笑一声,“寻仇也能寻错,你干脆把青龙帮拱手相送,免得被人当刀使还不自知——”
“呸——你这奸滑老狗快还我儿来!老子留你全尸——”
那眼角刺青狰狞扭动,手中开山斧寒芒如獠牙,劈开夜风时带起血腥气。
对面的玄铁杵却忽地斜刺里挑向他肋下,却听\"叮\"的一声,杵尖正撞上斧面。
二人打得难解难分,而“商队”余众也同那些戴幂篱之人酣斗得难分上下。
远处屋顶上的卫鸿落正静静观戏。
正要起身,却见那头戴白帷幔,身着黑紫袍的女子旋身落在檐角,那纤手缓缓掀起帷幔,一张蛊惑勾人的脸庞媚笑着送上秋波——
“小将军何苦趟这浑水呢~”那幻音忽近忽远,竟似在耳边呢喃。
“阁下是花娘子?何故拦我?”
“奴家本是好意~”花娘子掩唇娇笑,“小将军初来乍到,莫因此惹了一身腥~”
眨眼间那小将军却已至身前,嘴角犹带浅笑,凑近她耳边低语:“不劳娘子费心......”
话落已足尖轻点飞身远去,那轻笑声在夜风中回荡——
“花娘子莫落了东西......”
那腰带上赫然挂着那金符,花娘子静静摩挲着,垂眸沉思。
黑暗中斗得你死我活的两帮人,忽听一声厉喝——
“住手——”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龙吟剑风。
错愕间已被掀翻在地,唯那二人勉强站定。
“宵禁时分聚众械斗,二位,同本将军走一趟吧——”
只见那红袍小将军眉眼含笑,手中龙鳞剑倒映出那眼底的寒光。
忽听阵阵脚步声,那火光次第亮起,周遭尽是铁甲军士,金戈浸透冷意。
二人脸色一沉,僵持几许,默默放下刀戈。
但被押至军营后,小将军却亲自为他们松绑,并请二人入座。
“二位豪杰,在下职责在身,多有得罪。”卫鸿落抱拳浅笑致歉。
龙帮主豪爽地行拳回敬,声若洪钟:“久闻骠骑将军大名,幸会——”可望向身旁之人是却冷了脸,“但要老子同这老狗共席——”
鼻中重重哼出冷气,“只能请将军恕罪了——”说着握紧那开山斧。
鹰帮主阴鸷地冷笑,转而对她客气回礼:“鄙人见过将军,此番并非在下挑事,而是这蠢驴纠缠不休——”
“呔——”那斧劈随着暴呵袭去——
“铮——”龙鳞剑吟声声,震得龙帮主后退一步,握斧的手兀自颤动。
“还请龙帮主给本将一个薄面......”卫鸿落仍浅笑着,只是眼底笑意减了几分。
他冷哼一声,拂袖入座,另一位也拱手就座。
“听闻龙帮主之子失踪了?”她端坐主位,手抚龙鳞剑,忽而道。
“定是这老狗搞的鬼——”那铜铃双目猛地瞪去。
鹰帮主不屑一顾,“将军明鉴,此人无故攀咬,实在无礼——”
“呸——”猛地蹿起身,“小子在你地盘不见!你这老狗还要抵赖——”
“咳。”卫鸿落重咳一声,“既然二位各执一词,何不明日对簿公堂?”
却见他们脸色一沉,皆缄口不言。
“倘心有顾虑,若二位信得过在下,还请在此稍候三日,本将军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话说得斩钉截铁。
“那便有劳将军了——”鹰帮主拱手道,另一位也默默颔首。
翌日,县衙里知县正躬身腆笑着侍立在旁,小将军一大早便提着他把灵州近年失踪案找出,目下正埋首案前。
只见其眉头越蹙越深,忽而将几个旧案掷出,冷声质问:“为何此事不曾上报?”
知县暗觑了眼,默默揩过额角冷汗,赔笑道:“小将军有所不知,此类积案屡见不鲜,实在不必......”
却见其猛地一拍,那案几颤动几许,“呵,姑息养奸,你当得好差!”
他慌忙叩拜,颤声道:“小将军有所不知......这些人怕是......”一时面露难色。
“将军,金兰坊相邀。”沈听风匆匆而至。
卫鸿落接过那金漆信笺,又瞥过那暗自松了口气的知县,冷笑一声,“那便赴会。”
起身走过知县身旁时,猛地一拍其肩,“本将回来时,想必知县已理好旧案......”
那意味深长的一瞥惊得他连连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