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带轻系,又裹上了一层外袍,盼春这才迎着宋挽歌走出了房门。
她们一出来,外头候着的小太监立刻就上前了两步。
他垂眉低首,一眼也不敢瞧身前刚沐浴更衣过的女子。
“宋容华请上轿,陛下正在太极殿等候您呢。”
“好的,多谢。”宋挽歌眉首轻颔,抬脚就上了承恩轿。
她一坐稳,轿子立马便被人给抬了起来,快步朝着外头而去。
路上。
宋挽歌也不知轿子行了有多久,她伸出素白的柔夷撩起车帘朝外望去。
天边的明月照耀,显得这寂静的宫道无比的孤寂。
就在她正想放下车帘之时,突然前方的队伍停了下来,一个人影匆匆地跑到来接宋挽歌的那个小太监身前。
那人在小太监的身边耳语了几句,小太监顿了一下便朝轿子的方向看来。
瞧见此景,宋挽歌便知今夜这意外怕是要生了。
“容华。”小太监快步的行到宋挽歌的跟前。
宋挽歌眉尖一挑,“出什么事了?”
“回容华的话,夜里唐贵嫔突发高热,陛下已经去往朝阳宫了。”
突发高热?早不病晚不病,偏在自己去往太极殿的路上病了。
当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她可不信。
“知道了,回吧。”
宋挽歌蹙了蹙眉,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摸样便放下了帘子。
小太监见此,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这个宋容华也是可怜啊,入宫七日,位份比她小的都侍寝了,唯独只有她还没有。
如今马上就要得到陛下的恩宠了,还出了这档子的事情,也不知明日……她会如何被宫中之人轻视嘲笑。
承恩轿半途未果就被送回了毓秀宫。
在宫内等着的盼春知晓此事之后,拉着宋挽歌的手就在那抽泣着。
“容华!那唐贵嫔也太过分了!发热叫太医去就行了,唤陛下去作甚?陛下还能帮她医病不成?!”
“你怎知不能?”宋挽歌慵懒的倚靠在床沿,似笑非笑着。
盼春忧心地揪紧了手中的帕子,“那您怎么办?您今夜半途被送回,明日您去皇后娘娘宫中请安之时,那些人定然会笑话您的……”
“怕什么?”宋挽歌抬手就拭去了盼春面颊上的泪珠,笑道:“在这宫内,最是急不得呢,早些下去休息吧,明日恐还有一场引战要打呢,我也乏了。”
“是。”
盼春见宋挽歌阖上了眼,抽噎着就走出了屋内。
在她出去之后,宋挽歌缓缓睁开了眼眸,望向窗外的圆月,眸色渐冷,“唐之遥。”
……
翌日。
宋挽歌刚梳洗好,带着盼春走出毓秀宫就准备去给皇后请安。
可没想到,刚走没两步就迎面撞上了两名身着华衫的女子。
“容华,前头那位眼高于顶的是户部尚书家的嫡女苏容华,另外一位则是吏部侍郎家的次女,陈婉仪。”
盼春生怕自家容华不记得眼前之人,侧身便在宋挽歌的耳畔轻声说道。
宋挽歌自然是认得她们的。
虽说自己进宫这几日,除了去皇后宫中请安之外,其余之地皆没踏足过,也没有和这些同期妃嫔们相交。
可宫中这些人的身份,她早就了熟于心了。
“哟,这不是宋妹妹吗?今日怎的起这般早?要知我侍寝后的那一日,可是爬都爬不起来呢。”
苏容华领着陈婉仪就走到了宋挽歌的跟前,嘴里道出的话语极尽讥嘲。
“姐姐,莫不是还不知晓吧?”
苏容华话刚说完,陈婉仪就捻着帕子捂嘴轻笑了一声,又道:“听闻昨夜宋姐姐可没有侍寝呢,唐贵嫔昨日夜里突发高热,陛下便立马去了朝阳宫,宋姐姐就半途被送了回来……”
“竟是如此?!”苏容华装做一副诧异的模样,“那真是可怜妹妹了呢,妹妹生得这般好看,陛下也不知多特爱疼爱你,要不下回我见到陛下的时候,帮你说上两句?”
瞧着她们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宋挽歌微扬起了唇瓣,一步步的贴近了苏容华。
“你想做什么?!”苏容华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宋挽歌笑道:“我哪敢做什么啊?不过我竟不知苏姐姐竟有这般本事,陛下宠谁?想要让谁侍寝?竟只要苏姐姐一句话的事吗?”
此话一出,苏容华和陈婉仪的面色骤然一变,变得苍白又铁青。
“你胡说什么!我哪有这个意思?”苏容华厉声说道。
“没有这个意思?”宋挽歌伸出手便扶了扶苏容华有些歪扭的步摇,下一瞬用力的就将步摇捅入了苏容华的发顶之中。
刺痛的感觉从头皮传来,苏容华惊叫出声。
“啊!”
陈婉仪连忙在一侧扶住了她,张口就对着宋挽歌质问道:“宋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没那个意思便不要多言,免得让人徒生误会才是。”
宋挽歌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又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若给我恩宠,我便感念;若不给,那陛下依旧是我的君主,苏容华陈婉仪,我先行一步了。”
话落,宋挽歌越过她们便直接朝前而去,半个余光都不曾落在她们两人的身上。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苏容华气得直接拔下了头上的步摇就丢在地上狠狠的碾踩着。
“宋挽歌!”苏容华咬牙切齿的说道,说完后她一脸高傲的瞥了下陈婉仪,又道:“这步摇赏给你了。”
陈婉仪面色一僵,但最终要是弯下腰将步摇捡起攥紧在手中。
“多谢苏姐姐。”
“哼。”苏容华冷哼一声,领着她便快步离去。
不远处。
澹台长垣正坐在龙撵之上回味着方才发生的那一幕。
他一只手支起自己的额角,眼眸微敛地朝一旁的御前总管福清问道:“方才那人是谁?”
福清自打澹台长垣幼时便跟着他了,所以他一开口,福清便知自家陛下问的是何人。
“回陛下的话,那人便是兵部尚书之嫡长女——宋挽歌。”福清屈身恭敬的答道。
听到此话的澹台长垣微微直起了自己的身子,“居然是她?昨夜朕未曾去,她竟然还能道出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心性不简单啊,真是没想到宋城那个老匹夫,竟养出了个这般有趣的嫡女。”
“那奴才今夜便唤承恩轿去毓秀宫。”福清识趣的说着。
澹台长垣颔了颔首,“嗯,对了,那个苏容华言行有碍,下了牌子禁足一月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