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毅儿长大了，比母妃看得深远，是母妃太急了。”
“母妃也是为了孩儿，孩儿都明白。时候不早了，母妃还没用晚膳吧？正好孩儿也饿了，陪母妃一起用些吧。”
乔兰点了点头，让宫人去准备晚膳。
母子俩对坐着吃饭，虽然心里都装着事，但气氛比刚才缓和多了。乔兰看着儿子安稳吃饭的样子，心里最后那点慌乱也慢慢没了。
吃完饭，赵毅又安慰了母亲几句，看她情绪恢复冷静，这才起身告辞。
“母妃早些歇着，别想太多伤了神，一切有孩儿呢。”
“嗯，你去吧，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赵毅告了礼，离开贤妃的寝宫。
夜深后，宫里的路静悄悄的，赵毅屏退小太监，一个人走着，嘴角轻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
父皇啊父皇，你以为这是废物利用，说不定，将来会变成我赵毅手里，最让人想不到的一张好牌！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京城的薄雾还没散干净，一队宫里的人就到了岳府门口。打头的是皇帝跟前最得宠的太监总管，魏德英。
“将军，宫里的魏公公来了，还拿着圣旨！”
老家仆跑得跌跌撞撞，冲进内院，嗓子都在发抖。
岳羽正在院子里活动筋骨，听到这话，动作一下子停住，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瞬间绷得紧紧的。
一股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自从他被罢了官，关在家里反省，宫里还是头一回派这么大的人物过来。难道陛下还不肯放过岳家？
岳羽低喝一声，强压下心里的不安，沉声吩咐。
“慌什么！去，把府里上上下下，全都叫到前院来，准备接旨！”
命令传下去后，整个岳府顿时乱糟糟的，下人们个个脸色发白，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岳家一些旁系的亲戚聚在一起小声嘀咕，脸上全是害怕。
“魏公公亲自来，这怕不是又要降罪吧？”
“还能有什么事？肯定是陛下觉得罚得还不够，要再发一次火了！”
“咱们岳家真要完了吗？”
“嘘！小声点！将军出来了！”
岳羽换了身洗得发白的旧布袍，从里屋走了出来。他扫了一眼院子里害怕的家人，带着一股让人不敢放肆的威严。
“都给我站好了！圣旨要到了，不管上面写的是什么，是赏是罚，是好是坏，那都是皇上的恩典！”
“我岳家人，只有跪下接旨谢恩的份！谁敢抱怨一个字或者不恭敬，别怪我岳羽的家法不认人！”
祖宗传下来的脸面，当兵的骨气，就算倒了霉也不能丢！
大伙儿吓得跟鹌鹑似的，再不敢吭声，可那份害怕像乌云一样压在院子上空，人心惶惶。
府门外传来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门。
魏德英在一群小太监的簇拥下，慢悠悠地踏进岳府院子。他脸上挂着那种假笑，眼神却悄悄扫过这有点破败的院子和众人脸上的害怕，眼里飞快闪过看不起的神色。
魏德英甩了甩手里的拂尘，笑呵呵地走上前。
“哎呀，岳将军，咱家可是来给你道喜了！恭喜将军，贺喜将军！”
这声音假得让人犯恶心。岳羽心里冷笑，脸上却分毫不露，只是拱了拱手，声音有点沙哑和苦涩。
“魏公公说笑了。岳某现在是个犯了错的人，关在家里反省，哪里来的喜事？”
这自嘲的话让旁边的岳家人心又揪紧了。
“哎，将军这话不对！陛下的恩情深似海，哪是咱们能猜到的？接旨吧！”
他慢慢展开手里那卷黄澄澄的圣旨，神情严肃起来，尖细的嗓子拔高，带着皇家的威严宣旨。
“岳羽接旨！”
岳羽深吸一口气，撩起袍子跪在地上，身后的岳府几十口人全都跪了下去，院子里只剩下憋着的呼吸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听说原奋武将军岳羽的女儿岳灵珊，人好，聪明，性子温和，朕特把岳家女儿灵珊，赐婚给三皇子赵毅。结婚之事擢交给礼部、宗人府一起办，择吉日完婚。钦此！”
岳羽震惊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
这是羞辱吗？用一个罪臣的女儿，去配一个没势力的皇子？陛下的意思是，他们两个没用的正好凑一对？
岳羽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屈辱的感觉让他将嘴唇抿得紧紧的，全身散发着吓人的冷气。
跪在他身后的岳家人一片惊呼，又赶紧死死憋住，只是那一道道吃惊、迷茫、屈辱的眼神，都落在了岳羽的背影上。
院子里的气氛瞬间僵到了极点。
魏德英念完圣旨，看岳羽跪在那儿，半天没反应，不由得皱了皱眉。
“岳将军，圣旨念完了，还不接旨谢恩？”
岳羽身子一震，他慢慢低下头，额头碰到冰凉的地面，用一种几乎麻木的、没啥起伏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开口。
“罪臣岳羽，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魏德英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脸上的笑容又堆起来，带着点好心劝告的味道。
“这就对了嘛！岳将军，陛下还是想着你们岳家的。虽然将军现在犯了错，但能当上皇子的岳丈，那也是天大的福气啊！这份面子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呢！将军，可要好好感谢皇上的恩典，珍惜这份福气啊！”
这话句句扎心！
岳羽紧握着拳头，骨节发白，但他还是把所有的屈辱和愤怒都死死压了下去，又磕了个头。
“罪臣岳羽，叩谢皇恩浩荡！”
这一次，他的额头紧紧贴在冰凉的青石板，好久都没抬起来。
冷风卷着几片枯叶打转，落在地上。
岳府的人还跪在冰凉的石板，像是丢了魂，院子里安静得可怕。
岳羽抬起头，那张总是硬朗的脸上现在满是疲惫，眼神也暗了下去。他撑着地站起来，身子晃了一下。
三皇子赵毅，那个听说性子软弱，最不得陛下喜欢的皇子。陛下把珊儿指给他，哪里是赏赐？这分明是把他们岳家也一起扔进了冷宫。
一个没势力的皇子，配一个有罪的将军女儿，这明着是赐婚，其实就是换个法子羞辱人！
陛下啊，你就真这么容不下我们岳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