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你不会以为我是你那个便宜老师那么好骗吧？”
菲尼克斯无奈的耸了耸肩。
他记得那个六阶法师叫马尔夫·沃伦。
被这小鬼胡诌出来的瞬移天赋忽悠的团团转。
当然，也不怪那个马尔夫。
毕竟，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也很难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一种如此可怕的空间天赋。
一种即便是命运魔镜也无法映照出的空间天赋。
未来的推演中显示不出，也就是在已然无法改变的历史中，他才发现了端倪。
吞噬地下城，跨越亿万里，还具备一个随身空间。
更可怕的是，从这小鬼逐渐展现出的多种空间类能力看，这种天赋疑似能不断地进化。
“我觉得我已经很有诚意了。”
菲尼克斯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我真对你有什么恶意的话，几个小时前就不会开口提醒你了。”
单单是那一句“命运不可示人”的暗示，以他对这个敏感、多疑的小鬼的了解，对方不难猜出很多东西。
“这不是打草惊蛇吗？你说对吗？小鬼。”
安格沉默。
他始终没有动用天理魔方跑路，也是读懂了这一点。
在假设菲尼克斯知道了他所有秘密的前提下，对方的那句话，无疑在告诉他，对方没什么恶意。
当然，他的心中一直还有着另外一种侥幸，那就是菲尼克斯只知道部分秘密。
而如果是那样，那跑路简直成了不打自招。
说白了，他暴打达米安·格鲁曼，暴露出来的东西也只有两种原罪化身、伪装出的瞬移和禁魔结界的卷轴。
这些牌，不算什么重要的底牌。
譬如瞬移，当年在约克郡时，他就显露过。
这手段，罕见，却不算什么太大的秘密。
而两种原罪化身，他将来也不可能一直不用，这种牌迟早要打出来，早打晚打，差别不大。
其次，他的原罪化身和黑斯廷斯家族的原罪化身有本质上的不同。
7日一次的复活甲和一次性的消耗品，差距太大了。
但……
天理魔方那种能跨越遥远距离的能力，是他保命的最大底牌。
从开始到现在，除去被他扔进天理魔方中的人外，也只有诺薇知道一些。
而即便是诺薇，为了防止对方泄露，他都在其脑海中，布置了一重重手段。
“菲尼克斯校长，分院仪式已经全部结束。”
就在此时，纯白少女现身于校长室中，命运魔镜被纤白的手掌提在手中。
“辛苦你了，芙蕾雅。”
菲尼克斯点点头：“正好，我需要用一下命运魔镜。”
紧接着他转头看向安格，似笑非笑道：“小鬼，芙蕾雅在场的话，应该也能让你安心些吧。”
先前，在分院仪式中，这小子仅仅因为格鲁曼的一句贱民就大动干戈，随后用出了两种原罪化身，不就是给芙蕾雅看的吗？
赫莱尔·黑斯廷斯那位已逝的前辈，算是芙蕾雅的学生。
七大原罪化身的诞生，与芙蕾雅密切相关。
他还知道那位前辈，甚至对芙蕾雅怀有一种极其隐秘的情愫。
啧。
口味真变态。
瞥了一眼安格，菲尼克斯心里感觉真累。
这种问题儿童，心眼太多，心思太重，上一个那么麻烦的家伙，还是雷奥。
就是可怜了格鲁曼家族的那小子。
不过，被暴打一顿，对格鲁曼家族的小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谁让他嘴贱啊。
想来，至尊之瞳被夺走后，达米安·格鲁曼能消停消停，正好压一压他的脾性。
摸了摸下巴，菲尼克斯感觉自己太伟大了。
圣芙蕾雅历代校长中，有哪一个像他这么关心学生的心理健康。
可惜，也就是他当年出了远门，没时间给肖恩和布拉德做心理疏导，否则，那场悲剧也不会发生。
修长的手指拂过魔镜边缘的银框，一缕缕魔力渗入那密密麻麻的纹路中，魔力捋平纹路，逐个破解封印。
不多时，1085种封印被全部破解。
晦暗的镜面中，登时浮现出灰色的长河。
安格眼底一沉，尽管心中有所预料，但他的内心中还是有种匪夷所思之感。
究竟是伊恩·菲尼克斯太强，还是历代校长们太水？
这些封印也太菜了吧。
眸光下意识的投向纯白少女，少女圣洁完美的面容上不带丝毫感情。
原罪君王的笔记中，不是提到过这位芙蕾雅女士相当于初代的女儿吗？
大佬，这里有个人在破解你父亲的封印。
“很惊讶？”
菲尼克斯微微一笑：“后辈总要比前辈们要更强，不是吗？”
何况，这些封印，他研究了数百年，每一种的构造都熟稔于心，甚至，破解后，他还能轻松复原所有的封印。
眼下的这1085种封印，就是他昨天晚上重新布置的。
当然，为了避免麻烦，比如被阿尔伯特纠缠，这种秘密，也只有罗布森教授和芙蕾雅知晓。
镜面中，分割出数十块光影，一幕幕流淌着过去的时光。
黑发紫眼的少年坐在石座上，漠然的俯视着下方淋漓的鲜血。
……
龙血山脉内，少年踏出空间裂缝，逗弄着一只痴傻的长耳兔。
……
书房内，名为亚瑟的男仆在少年的操控下，流露出种种丑态。
……
地下城中，在数十只亡灵的护卫下，少年犹如死神般，屠杀着哥布林，乃至吞噬了整座地下城。
……
血色的城市内，敌人在少年平淡的目光中，掉落入仿佛无尽的深渊之底。
……
浮华的玫瑰苑里，少年跨越亿万里之遥，从名为法兰的王国，降临于波塔利萨马公国。
……
轻轻摇晃着酒杯，菲尼克斯一饮而尽。
“不说说吗？”
望着那一幕幕流转的光影，安格愈发沉默。
“算了，你不想说，那我来说。”
菲尼克斯饶有兴致的欣赏着这小鬼的反应。
客观而言，在命运魔镜捕捉到面前的小鬼时，他起初并没有特别关注。
毕竟，423名新生，每一名都值得期待。
每一名都有可能在未来引领时代的浪潮。
作为校长，他自然平等视之。
但……
当他出于对新生的关心，出于校长的责任，如往常一样，逐个洞察所有新生的过去时，他发现了异常。
来了兴趣的他，随后从少年出生开始，仔细的研究其过去。
13岁之前的安格·蒂蒙斯是白切白，性格纯善，宛若罗兰，13岁之后的安格·蒂蒙斯是白切灰，不是纯粹的恶，却也不是无瑕的善。
性格的扭转不是没可能。
人的性格会随着经历而不断发生变化。
尤其是“安格·蒂蒙斯”经受了戴因·黑斯廷斯的灵魂吞噬。
那种粗糙至极且隐患重重的灵魂吞噬，在他看来，本该会诞生一个以戴因·黑斯廷斯为主导、“安格·蒂蒙斯”为辅的双重人格的精神病。
然而，眼前的黑发少年在那一场灵魂吞噬后，并未在日常生活中有着哪怕一点的发病迹象。
更超乎常理的是，那种粗糙的灵魂吞噬，竟然在完美保留了双方天赋的同时，还意外衍生出了一种恐怖的空间天赋。
简直就是一场奇迹。
天赋真要这么好获得，大家以后干脆都去玩灵魂吞噬算了。
“你说对吗？安格·蒂蒙斯，戴因·黑斯廷斯，又或是两种灵魂融合后诞生的新生儿？”
轻快却又缓慢地的语调回荡在校长室内，菲尼克斯抽丝剥茧般的讲述着安格的秘密。
喝了口酒，润了润嘴唇，菲尼克斯看着面前沉默如同石雕的小鬼，眉头一挑，很不满意。
“小鬼，给点反应啊。”
这样讲的他一点兴致都没有。
但好在，始终没有跑路。
否则，这小子真要跑的话，即便是他，也很难逮住。
反应？
安格抬首，眼神微妙的注视着面前这位主世界的至尊。
此刻，他心中只有两个感受。
第一，命运魔镜真恶心。
第二，菲尼克斯更……
但，从这番讲述中，他也敏锐察觉了一点。
菲尼克斯从始至终都没提到过数据化。
甚至，如果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用过天理魔方，菲尼克斯可能连天理魔方都发现不了。
不同于本地户口的全知之瞳和记忆图书馆，数据化与天理魔方似乎因为“外来户”的原因，无法被命运魔镜映照。
天理魔方被发现，是因为安格自己用的次数太多，雁过留痕，命运魔镜在洞察过去时，通过“痕”从而确定了“雁”的存在。
除此之外，菲尼克斯好像是把他当成了戴因和原身融合成的一个崭新灵魂。
“喂喂喂，小鬼，别用那种眼神看向你亲爱的校长。”
菲尼克斯没好气道。
他没想到自己推心置腹的给这小子做心理辅导，会收到这种眼神。
他看着很像一个偷窥狂吗？
他那是关爱学生的心理健康。
再说，这小子也没比他强多少？不同样经常瞪着那双破眼睛，到处乱看。
大家彼此彼此。
“行了，我知道你对我有埋怨。”
叹了口气，菲尼克斯摆了摆手：“如果这场谈话推迟到多年后，恐怕你小子会立刻冲上来拔剑砍我。”
“您说笑了，我的剑锋永远不会对准您。”
安格抿了抿唇，违心道。
“呵呵。”
菲尼克斯斜睨了安格一眼，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这小鬼平时看着温雅平和，实则报复心极强。
别人骂他一句血脉卑贱，他就能催眠别人。
达米安骂他一句贱民，他就夺了达米安的至尊之瞳。
时间能磨平一切恩怨，但这小子具备【记忆图书馆】，再久远的恩怨，在这小子心中都历久弥新。
“不过，你想要报复我，怕是还有的成长，而到那时候，我恐怕早死了。”
菲尼克斯嘿嘿一笑。
安格怔了怔。
有一说一，这位主世界至尊如果不想死的话，恐怕很难死。
能轻易破解历代校长施加在命运魔镜上的封印，菲尼克斯远比原罪君王强大的太多。
而原罪君王赫莱尔·黑斯廷斯已然是传奇中的传奇。
若非在竞争校长之位时，原罪君王受到了无法治愈的重伤，也不会英年早逝，只活了两千余年。
但菲尼克斯可不像是原罪君王还有着能与之匹敌的对手，这位的无敌早在这一千年中深入人心。
“是不是觉得我不会死？”
“我很难想象您这种伟大的存在会有死亡的一天。”
“的确，在这个世界，如果我不想死的话，没人能杀的了我，但……”
但？
安格有些好奇。
菲尼克斯眨了眨眼：“这些对于现在的你，还太早了。”
安格：“……”
该死的谜语人。
“回归正题，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和你谈心，非要撕开你的秘密吗？小鬼。”
安格再一次陷入沉默。
菲尼克斯慢条斯理道：“你小子啊，心里藏着一个魔鬼，偏偏你又给魔鬼上了镣铐，然而，再锋利的刀锋，久不出鞘，也会变成钝刀。”
“一个区区的新生试炼，你都不敢放开手脚，一个极乐方庭的分部，你灭了就灭了，还浪费时间抹除痕迹？想要救治你领地内的幸存者，又顾忌被人发现灵魂师的身份？能靠吞噬地下城成长，却吞了一座后，不敢继续再吞？”
“想做，却总是在权衡。”
“拥有力量，却总是在遮遮掩掩。”
“就这么害怕秘密暴露出来吗？”
“你以为你很特殊？的确，你确实很特殊。”
菲尼克斯咧嘴一笑。
“但是，小鬼，特殊的不止你一个，有秘密的也不止你一个。圣芙蕾雅有足够的胸怀包容一切特殊，包容一切异类。”
“所以，放下心理的重担，别再那么畏缩。”
“没有气魄和格局的人，即便力量再强，也只是阴沟里的虫豸。”
顿了顿，菲尼克斯屈指点向命运魔镜。
晦暗的镜面中，浮现出一个白胡子老头跪地的画面。
“这是你的老师，马尔夫·沃伦吧？”
安格蹙了蹙眉。
画面中的马尔夫露出乞求的表情，巍峨的石座上，一名青年眸光冷然。
“啧。”
菲尼克斯眼含深意的看着安格，道：“你的这个老师不错，为了你，他去了几十次布里塔尼亚，为了你，他被自己的导师羞辱，为了你，他被禁止再踏入母校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