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清啊，恭喜恭喜。澄心堂出品的纸张，成色质地都是最好的。我今天带着家人，一起过来送点贺礼，祝你们开张大吉。”燕归田是众人都见过的，他人还没进屋，爽朗的声音就先进来了。
走在抬着一堆礼物进门的昆仑奴后面，上官婷携着蓝琴儿进入大厅的时候，众人刚刚还低沉阴冷的脸上，总算溢出了些许笑容。
“我叫庄墨琴。小名，蓝琴儿。拜见各位长辈。”特别是一身男童书生打扮的蓝琴儿，对着众人一个大礼后，整间屋子都被她的女童天籁点亮了。
“哇，她是女生啊？好漂亮，好精致啊。怎么穿着男生的衣装呢？若是换上女装，一定能把我们朱琳都比下去。”姜佩初拿着桌上一个点心，蹲下身子就要去抱蓝琴儿，却被她礼貌地让开了。
“佩初，你别见怪。她平时除了我，婷婶和爹爹，谁都不让抱的。何况她今天心里正不服气呢。”墨奇的声音从外传来。
“朱琳，你不是一直好奇琴月夫人长得什么样子吗？”墨奇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候，正被一身清波纱罩，内着抹胸华服，额头花钿金黄的古琴月挽着。看到她娴静时仙姿佚貌，芙蓉虽美而不及。移玉步水殿风来，惊鸿望影而自愧的风姿，时间就像定格了一样，令所有没见过她的人，都呆在了那里。
“现在大家知道为什么我们琴儿不肯换女装了吧？”墨奇的玩笑，充满着自豪。
“你还不让琴月夫人先坐下。有人眼里委屈的泪，都要出来了。”蓝琴儿把墨奇的耳朵拉到嘴边才调皮地说道。
“我家麟儿这些年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我在这给大家见礼了。”
几声寒暄，宛若天音，一语应答，又似风歌。古琴月落落大方地给众人一个稳重的古礼，才在上官婷下首位置上坐下。众人早就被她的美惊得说不出话来，一时更是四下无声，静得连残叶被风吹起，在地上划动的声音都显得十分刺耳。
“姜掌柜，我和归田知道你们忙，怕你们来宾太多照顾起来辛苦，随意叫了些如意斋的点心，一会就送到。请原谅我的自作主张。”上官婷直入人心磁性的声音和与生俱来的雍容气质，也许是唯一能把众人的心，从古琴月身上拉回来的法宝。
“老夫人，您太客气了。您能来就是小店的荣幸。”刚刚被古琴月的美貌惊到，又被上官婷的贵气镇住，姜波清能说出这句不算失礼的话，已经算是老成持重了。
“琴月夫人，真是莫勤的娘吗？她怎么看上去，比我们都大不了多少啊。”姜佩初和心中一团乱麻的朱琳，咬了句耳朵，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就看到裴秀才带着一脸的喜悦往里进，顿时忘了所有立刻迎了上去。
“姜叔。这是参军府参军唐神君，蒋道礼蒋真君和苏丁凡苏参将送的贺礼。他们试过了我们的纸张，十分满意。还说将来军中采买，也会用些我们的货。”裴守约向众人见礼后，递上三个人凑的两千玄金和一卷订货文书，心中无限得意。
“守约，没想到你才去参军府帮忙几天，就得几位大人如此器重。真是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我们也为你高兴。”姜波清的心花开到了脸上。不住地向燕归田等人介绍裴守约。
“请问，上官夫人在吗？”太古灵阁的掌柜周崇，带着两个仆人，极其恭敬地在门口问候。
“好像是周掌柜。他怎么寻到这来了？让他进来。”燕归田对门口管家打扮的吴起风示意，引他入内。
“老夫人，燕员外。小人周崇，见过两位。”周崇的礼数极重。
“周掌柜怎么寻到这了？有什么急事吗？”上官婷从容问道。
“小人昨日发现伙计算错了前年的账，心中难受。怎么都想，今天一定要把错账给算过来。又逢夫人和燕员外的新生意开张，就斗胆带着钱来。一则来沾点喜气，二则是想赶紧把账给平了。”
送个礼金都还那么多花头，上官婷也不去拆穿他，优雅如常地示意墨奇收下钱，“也不是我们的产业。不过是墨奇一直在店里帮忙，我们来凑个热闹而已。”莫勤墨奇本来发音相近。哪怕上官婷的吐字清晰，还是有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原来是少公子的生意。请公子将来一定多关照小店。小店本身用纸也不少，澄心堂如果有制符的上品，公子千万别忘记我啊。”
“周掌柜客气了。今天不谈生意，晚些姜叔和我一定登门，拜谢今日之情。届时，再说。可好？”
“如何敢当。少公子愿意贵足踏贱地，下访小店。小号蓬荜生辉。小人今天就先回去了。静候佳音。”周崇笑着又向众人一个大礼，规规矩矩地退了几步，才转身出去。
“爹爹，太古灵阁不是全国最大的古宝连锁店吗？他们的掌柜为什么对莫勤哥哥那么尊敬啊？”看着对墨奇尊敬到几乎低声下气的周崇离开的背影，姜佩初不解地问姜波清。
再看古琴月上官婷燕归田等人的华丽穿着和风度气派，姜波清的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强烈的情绪。转头看向朱琳，刚想说几句，就听门外又一阵喧闹。
“齐掌柜，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上官婷稳稳受了来人的拜礼，才淡淡地说。
“老夫人，您在府外用餐，没叫小号的东西，而点如意斋的点心。必然是我们平时怠慢了。今天我特来送点新鲜果点，请您尝个新，也慎重地向您赔个不是。另外，前面也没和您打招呼，就以您的名义往纸场送了点随意的点心，也请您不要见怪。”
“齐掌柜客气了。以后澄心堂的纸张，古一坊不一定用得了多少。借您的金口，帮着多宣传宣传，就是情分了。墨奇，齐掌柜可是八面玲珑的人。有他说你几句好话，抵得上在城门挂十个招牌。”
为什么老夫人一直叫莫勤，墨奇呢？这个名字好像哪里听见过。
“老夫人谬赞了，谬赞了。少公子的事，必然尽力。一定尽力。”
看到上官婷在商界举足轻重的地位，现在就连姜佩初也猜到墨奇的身份，肯定不一般。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还不过是冰山一角。
“墨奇！”李友谦拿着礼单进门，看见古琴月和上官婷都在，赶紧给她们行礼，“琴月夫人，老夫人也在。学生李友谦，失礼了。”
“你怎么那么晚才来？”墨奇刚往他身边过去，要搂住他的肩和他玩笑，就被裴守约一把拉住。
“快行礼。这位大人是朝廷的五品真人。”裴守约不仅压着嗓子，还拼命拉他的长袍下摆，示意他跟着行礼。
“快去把朝服脱了。怎么也不换好衣服再过来。”墨奇一边责怪着李友谦，一边劝众人，说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不用向他行礼。
“你以为我不想啊，有事呢。天子叫了宗正府的人，下午来店里和我一起签个合同给澄心堂。要把澄心堂加进皇商的名单。”李友谦对墨奇快速一个行礼，套着他的耳朵就是一阵嘀咕。
“哦。那你坐到琴儿那去。”墨奇心中满是对天子李为善的感激，想也没想就随手指了个位置给李友谦。众人先是看到身着五品红袍的李友谦主动对墨奇行礼，之后又被墨奇指来指去，非但不生气，一副本应如此的样子，原本心中的惊叹和喜慕，已经隐隐化成惶恐和不安了。
就当李友谦的屁股还没坐下，姜波清紧张地走向墨奇，想问个究竟时候，门口又是一阵聒噪。
“你们掌柜在吗？执照都没开具，凭什么开业啊？”几个太府寺穿着的衙役，也不顾门口众人的阻拦，叫嚣着就往里冲。
“我们是太府寺的人，叫你们掌柜出来回话。。。啊，大人。小的没看见大人在，唐突失礼了。给大人请安。”几个张牙舞爪的小吏直到进门后看见半跪半坐的李友谦时候，才稍微收拾了一下嘴脸，殷勤地上去行礼打招呼。
“澄心堂是本地商家，不是该去天京县上执照吗？这事就连京兆府衙门都不用管的吧？为什么太府寺管起民间商户了呢？”李友谦就事论事问了起来。
“敢问这位大人在哪个衙门高就？”
“天子洗马。”李友谦话音刚落，古琴月就笑了起来。虽然庄清云给她解释过洗马的意思，但每次听到这个官名还是会忍不住笑。
“哟，是东宫的大人啊。大人您久在深宫，对民间的事有所不知。这天下的贸易都归太府寺管。澄心堂经商的手续不齐，还有假造文书的嫌疑。我们正是来查案的呢。”衙役嘴脸古怪，阴阴一笑明显在唬弄李友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