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全过程,卫榆觉得有点好笑,他看着面前的陈砚,对方见自己看过来,还有点不好意思的偏了下头。
耳根都泛着淡淡的红意。
像是需要家长救场不好意思的小朋友。
“是啊,温叔叔。”魏有余可怜兮兮的开口,他跟谁都能聊得来,这会儿卖惨起来也是信手拈来,“我都跟他们保证了,要借这个机会请一个琵琶弹得好的帅哥过来,保证书都下了,温叔叔你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周围人听到这话纷纷热闹了起来,本来是陈砚要上去的,结果魏有余这下子夸下海口,说他陈哥没这个艺术天赋,不过他家里有个弹琵琶超级厉害的大帅哥,平时都不轻易出手的,现在有这个机会了就让陈砚把人叫过来。
魏有余信誓旦旦的,他们也是好奇,没想到……
之前盯着陈砚看的女生眼睛都亮了,脸上闪过红晕。
陈砚是好看,只是他周身气质太冷了,高岭之花一般只可远观。
卫榆身形修长,随意站在那里,他带着笑意的时候冲散了眉眼间泛着清冷的韵味,身上没什么距离感,眼神温和又有礼貌。
他脾气好,魏有余跟他很熟了,现在还能跟他开玩笑。
卫榆点了点头,魏有余就知道他同意了,不过这人能过来就代表着没有问题,他屁颠屁颠的递了一把琵琶过去。
“温叔叔,你看这可以吗?”
手拿着拨了拨琴弦,众人给他让路,走到篝火中央,卫榆摆好姿势,闭了闭眼,刹那间,清脆悦耳的声音宛如山间的清泉潺潺流淌,众人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篝火微不可闻的噼里啪啦燃烧声。
暖黄的火光映照在卫榆全神贯注的脸上,他安静下来的时候其实并不像平日里那般温和好说话,他手抱着琵琶,指尖翻飞,在琵琶弦上轻快的跳跃着,琉璃般透明清澈的眼睛干净美好。
陈砚看着沉浸在弹奏里的舅舅,仿佛看到了春风拂过水面,鸟雀直上云霄的阳春三月之景,哪怕是不通音乐的人都能感受到琵琶琴声里的美好和欢悦,更何况在场的大多是对此有过基础学习,有基本鉴赏能力的富家子弟。
一曲完毕,众人还沉浸在曲声中没缓过神来,卫榆已经放下了琵琶,声音清朗,“怎么都看着我不说话?”
大家好像才反应过来,纷纷围住青年。
“哥你好厉害,怎么练得教教我呗?”
“你是陈砚亲哥吗?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大师你开演奏会吗?我一定叫上我朋友过来看!”
会有人拍魏有余的肩膀,“兄弟牛啊!怎么认识这种大帅哥的?”
魏有余见他们都胡言乱语了,一口一个哥,赶紧上前把人带出来,这都乱辈分了!
他见一个玩得熟的朋友也跟着乱喊,自己给了人一个肘击。
“叫叔!”
卫榆被带出来的时候眼里还有点懵,现在的小年轻可真热情,夸人的话一箩筐似的,不要钱一样张口就来。
要不是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水平有多一般,他可能就真要自得了。
卫榆自己的水准自己知道,在系统学习空间里甚至只上及格以上的水准,哪有这些小朋友夸的那么好。
不过这些小年轻哄他,自己也高兴。
卫榆出来的时候脸上洋溢着笑意,看到陈砚,摸了摸对方的头发,感慨道,“你的同学夸人可真好听。”
陈砚盯着舅舅弯起的眼睛,眼睛慢慢眨了一下,“是舅舅弹得好。”
他很确定这一点。
魏有余把卫榆聊天软件的二维码亮了出来,一堆人围着他扫码。
“不要挤,一个一个来。”
张果在旁边维持秩序,等人差不多散了才走过来,他看见温叔叔低着头盯着手机一个个通过好友申请,被拉得修长的影子与站在他旁边的陈砚重合。河滩边有附近的居民出来散步,看见这边排着队,也跟着凑热闹。
时间里的好友申请一长条,一下拉不到底,他认认真真的一个个打好备注,昏黄光亮下眉眼温和。
“你不过去吗?”大家都有分寸,加了人也不往陈砚身边凑,这会儿又找到了新的乐子,聚在一起不一会儿就传来欢声笑语的声音。
卫榆站在旁边,刚刚张果给他打了招呼就走了,他发现陈砚没有过去的意思,问了他一句。
陈砚看着舅舅,他好像怎么样都不生气,脾气好到任何人都可以跟他亲近,他站在人群外,不远处的热闹仿佛跟他无关,他也没有想要参与进去的意思。
明明刚刚还站在人群中央,现在很快就与那些喧嚣红火抽离开了。
好像舅舅一开始就不属于这里的热闹。
那些愉悦、快乐是真的,只是他没想过拥有,做好了随时失去的准备,所以他能这么快就抽离掉那些情绪。
他心底那些模糊的念头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自己不该胡思乱想的,可是他控制不住,一些违和感不甘被忽视,密密麻麻地爬了出来。
除了他,舅舅还有什么在意的事情吗?
可是,他需要自己做什么呢?
自己做到了,那舅舅……会怎么样?
陈砚心里细细密密的钻出些代表恐慌与害怕的情绪,理智的大手把他们都压住了,只有边缘的缝隙冒出了一点点。
“舅舅,我有点累,我们回家吧。”于是他这么说。
既然舅舅融入不了这里的热闹,那他也要离开这里,他想跟舅舅待在一起。
“行。我们回家。”卫榆听到陈砚这么说,以为他真累了,毕竟也玩了一天了,这个时候也该回去休息了。
等魏有余终于蹦累了,绕着四周都没看到他陈哥,打开手机才发现温叔叔和陈哥已经离开了。
他放下手机,篝火一直旺盛燃烧,直到最后一次,火光明明灭灭,没人再去增添柴火,暖光逐渐暗淡,火团越来越小,最终熄灭,风一吹,细细火灰随风飞了好远,最后被人全被装进黑色垃圾口袋里,再无一丝余热。
河滩上一处离中央不远的沙土上,有两列淡淡的快要消失的脚印,靠得极近,不是并排走的距离,像是有双脚印的主人靠后一点,几乎是学着前方人的脚步在走。
风一吹,那点距离彻底模糊不清,最后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