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催得急促,在离开北院时,闻聿檀唇角还有着些微笑意。
他没坐轿辇,只是一路走在这一望无际的宫道上,来往的宫女皆是神色匆忙,养心殿外也已经跪了一地的太医。
李全守在门口,见到闻聿檀,立刻道:“殿下,您快些进去,陛下等着见您呢。”
闻聿檀才踏入殿内,便闻到了浓郁的药味,陈旧腐朽的味道也一并漫进他的鼻腔,在这里无论是谁都会被同化。
皇帝在内侍的搀扶下坐直身子,他浑浊的眼球透过闻聿檀在看另一个人,“江荷,你的儿子跟你生得真是像。”
闻聿檀站在床边,他唤道:“父皇。”
其实闻聿檀和他也生得相似,闻聿檀穿着蟒袍,闻熙有一瞬感觉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朕时日无多,你是太子,将来承了位,便把老四老五打发远些,他们两个野心大。”
闻聿檀虚情假意道:“父皇有龙气庇佑,定会健康长寿,儿臣日夜盼望父皇病愈。”
闻熙蓦地发出一声冷笑,“朕看你是巴不得朕早死。”
闻熙呼吸粗重,他很久才喘过来气,“溪儿无辜,朕要你留下他一条命。”
闻聿檀眉眼低垂,“父皇言重,儿臣定会兄友弟恭。”
闻熙的脑海中总出现江荷的影子。
他很久没想起过这个名字,这时在心里默念,竟然还有些陌生。
可他老了,江荷依旧貌美。
江荷柔软但坚韧,闻熙是喜欢过她的,可后来手中的权柄更吸引他,他为了权利做了负心人。
闻熙从来没觉得自己做得不对,他是皇帝,本该拥有一切。
后来江荷死得仓促,他没去仔细查,因为她的身份太微不足道,她只是一个宫女,宫里也有比她更貌美的妃嫔。
但从他生病后,却总是想起江荷的脸,年少的时光让他后悔、懊恼。
闻熙竟然有些贪恋,在闻聿檀想刺杀他后,看着和江荷相似的眉眼,他觉得是报应,便没杀了闻聿檀。
人生是会重演的,闻熙想起闻聿檀的那个妻子,现在不也是没名没分。
他知道温姿月还活着,他看着闻聿檀走了他的老路,闻熙在那一刻是有窃喜的。
他只是犯了男人会犯的错,犯了皇帝会犯的错,江荷不能怪他,她的儿子也是如此做的。
“咚——”
“咚——”
......
丧钟低鸣,皇帝驾崩,京城处处尽是白缎。
王府失火了。
火势蔓延极快,趁着风吹的走向,很快燃到了北院。
王府里的下人急忙救火,可是火势太大了,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浓烟升腾。
“来人,直接进去找人。”
侍卫身上披着湿棉被,他们一趟又一趟进去,却什么都找寻不到。
“找不到,里面烟雾太浓,什么都看不到。”
每个都是这样的答复,一模一样,火光几乎漫天。
商序匆忙赶来,他从侍卫身上扒下湿被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人找不到,你们的皮也保不住。”
朱珩殊闭眼,他对着小厮道:“去通知太子,温姑娘不见了,只说人不见了,王府正在找。”
闻聿檀在收到这个消息时,心中极是不虞,“看不住人,北院那群废物都处死。”
消息是一层一层传上来的,等到了闻聿檀这边,已然成了温姿月像上次一样逃开。
闻聿檀手中拿着玉玺,没关系,他能把她找出来。
无论她在哪里。
李全急匆匆赶来,“殿下,六皇子要进京,要放人进来吗?”
闻聿檀的思绪落回宫里的事务上,“等两日后,现在宣陈恒进来。”
陈恒是京中御林军统领,他道:“禀殿下,京城各个关卡已经加固,保证这七日无任何身份异常的人出入。”
闻聿檀道:“再通知,若是有女子出城门,都要再三盘查,孤会派人和你们一起盯着。”
陈恒领命,城门被围的更是严实。
逃,她以为她能躲在哪里?
闻鹤溪也听到了丧钟,三万下,天下皆知。
他被捋了太子之位不到半年,闻聿檀便登上了皇位,这简直像是上天给他开的玩笑。
他谋求了这么多年,处心积虑,最后只是给闻聿檀铺路。
如何能甘心,他不甘心。
四皇子同样不甘,他手中有兵马,蛊惑道:“皇兄,现下可是好时机,传位诏书尚能拦截,我们逼宫如何?”
“等到皇兄登上帝位,臣弟只求做个闲散王爷。”
闻鹤溪面上带着伤感,“四弟,这话别再说,父皇将皇位交给七弟,定是有缘由,我怎能忤逆父皇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