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融化的蜜糖般漫过窗棂,在轻纱窗帘上织出细碎金纹。
许琛眯着眼睛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锁屏界面跳出的\"12:47\"让他哑然失笑。
枕边人发间散着若有若无的茉莉香,蜷成小小一团窝在他臂弯里,晨光中能看清她睫毛在脸颊投下的蝶翼阴影。
他屏着呼吸抽离被压麻的手臂,指节掠过她散在枕上的青丝时,少女无意识蹭了蹭他残留体温的位置。
许琛俯身轻吻她头顶发旋,晨曦勾勒出他唇角漾开的温柔弧度。
厨房里隔夜的红酒渍在桌布上晕出暗色花瓣,奶油玫瑰裱花早已坍塌成甜蜜的废墟。
他收拾残局时瞥见瓷盘边缘半枚口红印,昨夜她偷尝草莓塔时孩子气的模样忽而浮现,金属餐具碰撞的轻响里混进一声轻笑。
砂锅里白粥咕嘟着冒出蟹眼泡,米香裹着氤氲水汽漫过玻璃移门。
许琛倚着流理台看晨光在她昨夜随手插的野雏菊上流转,突然听见卧室传来窸窣响动。
推门便撞见裹着鹅绒被的\"蚕宝宝\"正盯着天花板发呆,见他进来慌忙把绯红的脸藏进云朵般的被褥,只露出一双浸着晨露的眼睛。
许琛故意用冰凉的指尖碰她耳垂,惹得被窝里传出闷闷的抗议:“许琛你讨厌!”
“再不起来粥要凉了。”他晃了晃手中青瓷碗,瓷勺碰出清脆的叮咚。
蚕蛹拱动着露出半张粉扑扑的脸,发丝凌乱地粘在唇角,“懒得动。”
许琛伸手替她捋开发丝时,少女突然抓住他手腕,就着他手中的勺子偷喝了一口粥。
“不是说懒得动?”
他挑眉看着瞬间缩回被窝的\"小动物\",瓷勺在碗沿轻敲两下:“张同学,抢食是要受罚的。”
被强制投喂到第二碗时,张若婷忽然从被子里伸出光洁的脚踝,轻轻踢他膝盖:“许同学喂饭好严格,勺子都不能碰碗边。”
晨光恰好漫过她随着吞咽微动的脖颈,在锁骨凹陷处蓄起一汪碎金。
许琛舀粥的手顿了顿,瓷勺在空中划出微妙的弧度:“昨晚是谁说不能碰边缘……”
“不许说!”
蚕蛹瞬间炸开,少女扑过来捂他嘴的动作带翻薄被,晨光霎时淌满雪色绸缎睡衣。
许琛笑着接住投怀送抱的\"炮弹\",任由她抢过粥碗时泼洒的米汤在衬衫前襟绽开半朵白梅。
窗外梧桐树影在瓷砖地上摇曳,蝉鸣混着瓷勺相碰的清脆声响。
“听小白说,你最近总喜欢在阳台发呆?有心事了?”许琛把碗里剩下的粥吃完,忽问。
“男朋友太出色,我作为女朋友经常被校领导带着参加一些会议,我爸爸的身份也在县城政府圈子里传开了,所以会有一些频繁的应酬,有些超脱我以往的生活节奏。不过没事,我的适应能力可是很强的!”
昨日心事重重的她今天元气满满,不再把学校那些烦心事放在心上,她问:“你突然回来,微博那边忙完了?”
许琛一手端着碗,一手拿汤匙,道,“没有,不过有葛瑜看着呢。
以后参与的商业项目会越来越多,只我一个人怎么能忙的过来,现在慢慢培养葛瑜他们的领导能力。”
张若婷眼眸似有光亮起,找到了又一个人生方向,“以后,我也可以帮你!我要做女强人!”
“未来的张总,先学会自己喝粥怎么样?”
当张若婷宣布要做商界女强人时,许琛突然倾身舔去她唇角的米粒:“看来,我得好好培养你咯!”
“啊~你就这么培养啊……唔……”
未尽的抗议消融在晨风送来的雏菊香里,盛满白粥的青瓷碗在床头柜上泛起温润的光。
这个起晚的周末,连光影都变得粘稠甜蜜,仿佛能拉出琥珀色的丝。
……
诊所门楣上斜斜漏下一缕阳光,将木匾额\"赵氏诊所\"四个斑驳白字割成细碎的金箔。
紫藤花攀着裂开的木纹,将淡紫色的铃铛垂在许琛肩头。
他刚要伸手拨开花穗,掌心忽然被塞进一团温软,是张若婷悄悄勾住了他的小指。
“爷爷!”
张若婷的呼唤惊醒了檐下打盹的麻雀。
她提着薄荷绿的裙摆跨过门槛,白色圆头小皮鞋鞋尖沾着新泥,腕间银镯撞在门帘铜环上,碎玉似的响。
那方缀满补丁的百家被门帘随风轻晃,漏进的光斑在她发间跳起胡旋舞。
药香如雾霭漫出竹帘,碾槽与铜杵相击的叮当声戛然而止。
赵文元佝偻的身影被阳光拉得老长,蓝布衫上沾着的艾草碎屑簌簌飘落。
老人沟壑纵横的脸在见到孙女的刹那绽成秋菊,浑浊的眸子映着廊下晒干的忍冬花,亮得如同淬火的银针。
“婷婷回来了。”
布满老茧的手指拂过张若婷发梢,动作熟稔得仿佛还是二十年前给扎羊角辫的模样。
老人佝偻的脊背像晒弯的竹扁担,眼睛却亮得惊人,盯着张若婷身后打量房间的许琛:“带朋友回来了?”
“爷爷好,我是许琛。”许琛温和的笑着。
赵文元连连点头笑得慈祥,“你就是许琛啊?婷婷总提起你,今天可算见到咯!”
许琛笑道,“是夸我的吧?”
“嗯嗯,是夸!”
许琛哈哈大笑,张若婷白了他一眼。
趁着张若婷去倒茶的空隙,赵文元望着孙女的背影。
他是做行脚医生的,只一打眼,就能看出来女孩与女人的分别。
他浸润尘世的眸子有疼惜有宠溺,然后转身拍了拍许琛的肩头,“婷婷是个好孩子!以后就交给你了,你要对她好啊!”
窗外的忍冬藤沙沙作响,许琛望着正在泡茶的姑娘,她耳后别着的蒲公英绒球随动作轻颤。
许琛搀着赵文元的手,仿佛在完成一份庄严的使命的交接:“爷爷,我会的。”
晒药篾匾里新采的蒲公英被风惊动,雪绒似的种子忽悠悠飘过许琛眼前,落在他与老人相握的掌纹间。
张若婷踮脚去够顶层的枸杞罐,薄荷绿裙摆扫过晒着决明子的竹匾,惊起一片细碎的金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