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甜的粥还未散尽,苏丹在灶台前打盹时,忽然被股焦糊味呛醒。铁锅里的红豆粥明明煮得火候正好,锅底却结着层漆黑炭块,裂纹形似扭曲的人脸。她伸手去搅,木勺突然被无形之力拽入锅底——水面映出的却不是自己倒影,而是个戴高冠、长须拖地的老者。
念苏踉跄着后退半步,绣着并蒂莲的鞋底碾过青石板上的水渍。灶房里蒸腾的热气裹着陈年灶灰的腥气,将老者佝偻的背影切割成斑驳的皮影。那七粒霉糯米在青砖上滚出诡异的轨迹,最终停在供桌下积灰的鼠洞前。
暴雨抽打着雕花窗棂,窗纸被劲风鼓成惨白的鬼脸。七七的童谣突然拔高八度,清脆童声混着雷声炸响:\"药王骨,化春泥,老鼠嫁女抬棺去——\"摇床剧烈晃动,襁褓里的婴儿双目圆睁,眼白泛着幽蓝的光。小满的拍打声愈发急促,房梁簌簌落下的灶灰竟在地面拼出个完整的\"瘟\"字,笔画末端蜿蜒如蠕动的蛆虫。
供桌上的麦芽糖突然渗出黑血,顺着灶君画像往下淌。念苏这才发现画像右下角不知何时被老鼠啃出个缺口,露出泛黄的墙皮下隐约的暗红纹路。老者枯瘦的手指突然抓住她的手。
窗外炸雷劈开夜幕,照亮老者浑浊的瞳孔里游动的鼠群。念苏突然想起,这个自称守灶三十年的老人,从未在腊月廿三祭灶时出现过。七粒霉糯米突然开始膨胀,霉斑蔓延成暗紫色的脉络,在雨水中发出细微的爆裂声。
怀瑾冒雨查看药仓,发现本该密封的雄黄坛渗着绿水,坛底沉着三只肚皮鼓胀的死鼠。云疏的虎头鞋踢开谷堆,露出底下成片发黑的药渣——昨日刚晒的板蓝根,竟已霉变出蛇鳞状花纹。
\"竟然是腐气入髓!\" 苏丹面色凝重地将指尖轻轻搭在了七七那纤细的手腕脉搏处,仅仅片刻之后,他便猛地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之色。因为他清楚地感觉到,这孩子的体内竟有着一股诡异的寒气正在四处游走。
而这种脉象,竟是与当年云疏不幸中蛊之时一模一样!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苏丹心中不禁一阵后怕。
事不宜迟,按照流传已久的古老方法,苏丹迅速来到灶台前,动作利落地铺开一张泛黄的纸张,并取出一小盒朱红色的朱砂放在一旁备用。念苏将供果摆成七星状,七七突然抓起糯米撒向火塘。爆开的米花在烟雾中凝成幅骇人景象:东边河滩漂满翻肚的鱼尸,腐水正渗入村民打水的古井。
“灰里有字!”只听得怀瑾一声惊呼,他迅速地用手扒开那堆积如山的香灰。只见灶膛的内壁之上,竟被熊熊燃烧的火舌舔舐出了密密麻麻、宛如蚁群般的小字。众人凑近一看,这些小字竟然是那早已失传于世的《瘟疫论》中的“避瘟方”!这一惊人发现让在场之人无不瞠目结舌。
就在这时,小小的小满也好奇地向着灶口爬去。他张着小嘴,口水不受控制地滴滴答答落在了灰烬之上。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原本模糊不清的字迹,在口水的冲刷下逐渐清晰起来,最终显现出一幅完整的军镇地图!而在这幅地图之中,段嘉衍所驻军的下游河道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更为诡异的是,在那河道之上,正漂浮着一艘蓝婆婆的蛇纹筏。
得到如此重要线索之后,苏丹当机立断,带领着一群萌宝沿着河流展开探查。一路上,孩子们都充满了好奇与兴奋,但同时也保持着高度的警惕。走着走着,七七忽然停下脚步,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着眼前那看似清澈见底的水流,嘴里咿呀乱叫个不停。众人顺着七七所指的方向望去,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疑惑:难道这平静的水面之下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云疏将虎头鞋浸入水中,银钉顷刻发黑;念苏抛入银锁,锁链浮出水面时已爬满绿藻。小满抓起河泥嗅了嗅,突然呕吐出黑色胆汁——那根本不是淤泥,而是无数蛊虫的尸骸!
“水下有东西!”怀瑾突然惊呼出声,手中的药锄不知怎地竟勾住了段嘉衍那面早已残破不堪的战旗。这面曾经威风凛凛、象征着荣耀与胜利的旗帜,如今却已破败到令人唏嘘的地步。只见旗面上原本清晰可辨的七星图案,此刻也因岁月的侵蚀和虫蚁的啃噬而变得模糊不清,仅剩下三颗还勉强维持着原有的形状。
更为诡异的是,旗角处竟然缠着一束乌黑亮丽的头发。仔细看去,这些发丝之间还粘着一些蓝婆婆炼蛊时所用的金蚕茧。那些金蚕茧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
就在众人都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夜幕悄然降临。万籁俱寂之中,忽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头体型巨大的头狼正叼着一只腹部鼓胀得如同皮球一般的野兔,气势汹汹地撞开了院门。它那凶狠的目光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口中不时发出低沉的咆哮声,似乎随时都会扑上来展开一场血腥的厮杀。兔尸剖开后,脏腑里钻出七条碧眼蛊虫。狼群突然集体仰头哀嚎,每声狼啸都震落片带血的槐叶——树叶背面爬满米粒大的蛊卵,遇风即化成飞蛾。
苏丹小心翼翼地将那神秘的蛊卵缓缓封入装满雄黄酒的坛子之中。就在蛊卵接触到酒液的瞬间,一股奇异的力量骤然爆发!原本平静如镜的酒液竟然像是被煮沸了一般,剧烈地翻滚起来,无数气泡从底部升腾而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令人惊愕的是,随着酒液的沸腾,一个诡异的现象逐渐浮现出来——在坛口处,酒液开始凝聚成形,最终竟化作一张清晰可见的人脸!那张脸宛如灶君,威严而庄重,但此刻却透露出一丝焦虑和警示。只听得它口中念念有词道:“瘟神借水路而来,若要阻挡其肆虐,必须焚烧千年艾草方可奏效。”
然而,就在这时,房间里的七七似乎并未察觉到这惊人的一幕。她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地爬到了一旁的药柜前,小手紧紧抓住柜门,用力一拽。伴随着一阵嘎吱声,药柜门被打开,里面一堆杂乱无章的药材倾泻而出。其中,一束早已发霉的陈皮尤为显眼,七七毫不犹豫地伸手将其拽了出来。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小满也没闲着。他手忙脚乱间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油灯,灯油顿时洒了一地。那些油渍仿佛拥有生命一般,迅速流淌开来,并在桌面上汇聚成一个箭头形状。而这个箭头所指向的方向,正是后山那个鲜为人知的崖洞。
众人顺着箭头所指的方向望去,心中皆是一惊。他们知道,那里隐藏着解决这场危机的关键线索。于是,大家匆匆收拾好行装,朝着后山的崖洞进发。当他们终于抵达崖洞深处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惊呆了——原本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百年艾草丛如今已然枯败凋零,化为一片灰白之色,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与活力。云疏的虎头鞋踢开岩缝,露出被蛇蜕包裹的青铜鼎。鼎内积着层黑油,浸泡着段嘉衍的断甲与初祖的玉骨。念苏将陈皮扔进鼎中,腐油遇艾香竟燃起幽蓝火焰。
火焰腾空时,七七突然抽搐,口中吐出带蛊卵的黑水;小满则用胎记贴住鼎身,凰纹吸尽蓝焰后,崖洞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成群的染疫老鼠从地缝涌出,每只鼠尾都系着写有村民姓名的布条。
五更祭灶时,苏丹将胎发混入艾绒。火苗窜起的刹那,灶台浮现三百年前场景:初祖将染疫的双生子封入灶膛,用涅盘火净化疫气。而今火光中,七七小满的身影正与当年的祭品重叠。
“妈妈,灶王爷要吃人!”念苏哭喊着泼水灭火,却见火中浮出蓝婆婆的脸。疫火突然倒卷,将药柜上的《瘟疫论》烧出个窟窿,残页飘落处显出八个血字:“腊月廿三,双生祭灶。”
头狼猛然发力,犹如一道闪电般疾驰而去,它那强壮有力的身躯狠狠地撞击在了供桌上。只听得一声巨响,供桌瞬间被撞得支离破碎,上面摆放的祭品和香烛也散落一地。头狼毫不犹豫地张开獠牙,紧紧咬住了段嘉衍染满鲜血的护心镜,然后如同一阵风似的冲入了那密密麻麻的雨幕之中。
随着护心镜被叼走,镜面在雨水的冲刷下逐渐清晰起来。令人震惊的一幕映入眼帘——遥远的北方军营此时已是一片凄惨景象!原本应该威武雄壮的营地,如今却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异兵气息。这种疫病似乎已经随着军粮迅速传播开来,许多士兵都不幸染上了怪病。他们的身体上竟然长出了一颗颗如同鼠尾一般的肉瘤,这些肉瘤丑陋而恐怖,让士兵们痛苦不堪、苦不堪言。
与此同时,军中的军医们正在忙碌地救治伤员。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们竟然将七七小满的画像投入到了熊熊燃烧的药炉之中!这究竟是为何?难道这画像与治疗疫病有着某种神秘的关联吗?
另一边,苏丹正小心翼翼地采集着清晨的露水。当她将竹筒从花丛中取出时,惊讶地发现筒中的晨露竟然泛起了一抹诡异的血红色。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苏丹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寒意……七七将露水抹在眼睑,瞳孔突然变成蛇类的竖瞳;小满舔了口露珠,舌尖竟浮现出灶君笏板上的霉斑图案。怀瑾翻开被露水打湿的账本,墨迹晕染处显出一行小楷:“嫡脉双生,当承瘟劫。”
药田尽头的古槐突然开花,每朵槐花都形似鼠头,花蕊中蜷缩着米粒大的蛊虫。云疏的虎头鞋在此时彻底碎裂,鞋底银钉拼出个倒悬的“祭”字,正对着腊月廿三的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