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适时地在旁边开口。
“报社从今年开始就没什么生意了。”
“都是靠老客户撑着。”
“我是这边的老员工了，好的时候都享受过辉煌，不管日后怎样，我肯定不会走的。”
或许，昨晚她说的话，并非全是算计。
宁芷韵不再绕圈子，直接切入正题。
“关于苗婉可那边，需要我怎么配合？”
艾利见她如此直接，就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叠厚厚的照片，放在了她面前的茶几上。
“一会我跟她碰面，会把这些资料都摊给她看。”
宁芷韵拿起照片，一张张翻看起来。
照片的主角无一例外都是苗婉可。
她穿着各种暴露的衣服，周旋在不同的男人之间。
那些男人大多看起来非富即贵，年纪也都不小了。
照片里的苗婉可笑容妩媚，举止亲昵，甚至有些动作……不堪入目。
苗婉可为了往上爬，还真是什么都豁得出去。
怪不得艾利说苗婉可不干净，原来早就调查出来这些照片了。
宁芷韵放下照片，抬眼看向艾利。
“你这是想要威胁她？”
艾利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威胁？”
她嗤笑一声，将散落在桌上的照片拢了拢。
“我这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宁小姐，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
“我们报社去年因为经营不善，濒临倒闭，欠下了一大笔外债。”
“谁知道，苗婉可竟然跟我们的债主认识，还从中作梗，撺掇债主给我们提了高额利息。”
“社长当时也是走投无路，为了保住报社，没办法，只好答应了某个官员的要求。”
“帮他……陷害了另一位官员，报道了一些不实的事情。”
“苗婉可就是拿这件事，一直死死地攥着我们的把柄。”
“逼着我们替她办事，包括这次，故意报道祁家的那些绯闻，目的就是冲着你来的。”
原来如此。
这才是花都报社甘愿被苗婉可驱使的真正原因。
宁芷韵点了点头，心中了然。
“这么说，你今天把这些照片拿出来，是打算跟她彻底撕破脸了。”
“只是，她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你们报社。”
艾利却不以为意，她说着，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了宁芷韵面前。
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
“撕破脸又怎么样？”
“大不了鱼死网破。”
“宁小姐，这，才是我今天真正想找你谈的目的。”
艾利的目光转向旁边的梁有生。
梁有生接收到她的示意，叹了口气，接过了话头。
“小韵，我这家报社，你也看到了，销量一年不如一年，几乎没什么广告赞助商了。”
“就算那位苗小姐不来报复，我们也撑不了多久。”
“她要想对付我们，无非就是把仅剩的那点老客户再给撬走罢了，对我们来说，区别不大。”
“小韵，叔叔知道，宁家现在也不容易，但如果你经济上还算宽裕的话，叔叔想把报社的一部分股份，转给你。”
“多少你看着办，金额也随便你填。”
“如果实在不行，那就算了。”
“我也就彻底死心，关门大吉，收山回老家退休得了。”
梁有生说完，自嘲地笑了起来，笑容里满是落寞。
艾利在一旁看着，眼圈有些泛红。
“社长，您别这么说嘛！”
“事情还没到那一步，或许……或许还有别的办法呢？”
宁芷韵看着眼前的股权转让协议，手指轻轻摩挲着纸张粗糙的边缘。
她抬起手，将那份文件慢慢推回到了梁有生的面前。
“梁叔叔，协议您先收好。”
梁有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带着被轻视的难堪。
“怎么？”
“小韵，你是看不起叔叔这破报社，觉得不值钱是不是？”
“我这其实还有点生意的。”
“像过去一些老牌的企业，每月都还给我投点广告。”
“要不是他们这几年效益也不好，也不会……也不会一点点都撤走了……”
梁有生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哎，罢了。
人老了，报社也老了。
强撑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我知道，你们宁家现在情况也不太好。”
“就当我老头子没提过这事吧。”
“不过你放心，苗小姐那里的事情，本就是我们报社对不住你。”
“我肯定尽全力弥补，不会让她再为难你。”
看着梁有生落寞的样子，宁芷韵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父亲当年的朋友，如今却落到这步田地。
她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不是的，叔叔。”
“我的意思是，如果苗婉可那边能谈成赔偿，钱，你们报社全拿着。”
“我不需要您公司的股份。”
“我也不会让她胡来，害您的报社真的破产倒闭。”
梁有生愣住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错愕。
他连忙摆手。
“不行不行！”
“这怎么行！”
“要是真能讨来赔偿，那肯定都得给你！”
“这本来就是我们的错，艾利她们乱写报道，给你和祁家添了那么大麻烦，我们怎么还能再收你的钱呢？”
“要不是实在被逼得没办法，我也绝对不允许艾利她们做那种报道的。”
梁有生越说越觉得愧疚，脸微微涨红。
“让你受累了，小韵，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如果……如果方便的话，还请你……能不能替我跟那位祁少爷打个招呼？”
“我们报社，真的不是存心要跟祁氏作对的。”
提起祁氏，梁有生的姿态放得更低了。
那可是如今花都真正的庞然大物，不是他这间破落报社能得罪起的。
万一因为苗婉可的事情，祁氏迁怒于报社，那真是雪上加霜了。
宁芷韵立刻安抚道。
“叔叔您放心。”
“祁氏那边，不会计较这些的。”
她转头看向一直安静旁听的艾利。
“你约的几点？”
“是不是差不多该出发了？”
艾利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约了十一点，在大东区的丽都饭店。”
“嗯，时间差不多了，我们现在过去正好。”
梁有生一听，立刻接口道。
“小韵，正好到中午了。”
“要不，处理完事情，我们一起吃个饭？”
“咱们叔侄俩，也好久没见了，好好叙叙旧。”
“艾利，你去，在丽都饭店再多定一个包间。”
“然后去把车开过来吧，我们一起过去。”
艾利立刻站起身。
“好的，社长。”
她一边拿出手机拨打电话预定包间，一边快步走出了会客室。
三人起身，很快就到了停车场。
车子刚驶出几米，还没完全离开报社大楼的范围，就被门口穿着制服的保安拦了下来。
保安走到驾驶座旁边，敲了敲车窗。
艾利降下车窗，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
保安探头进来，目光在车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艾利身上，语气不太客气。
“花都报社的是吧？”
“你们欠物业费都三个月了，怎么个事啊？”
艾利忙不迭地赔笑。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在宁小姐面前被撞见这种事。
也不知道社长会不会觉得丢脸。
“不好意思啊，保安大哥。”
“是我最近太忙了，没空处理行政上的事情。”
“您看，我老板都在车上呢，您再说下去，他可要骂我了呀。”
她朝副驾驶座的梁有生努了努嘴。
“您放心，这两天我一定给处理了，给您付过去哈。”
保安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副驾驶座上正襟危坐的梁有生，又看了看艾利这张漂亮又会说话的脸，脸色缓和了不少。
人心都是肉长的，看她态度这么好，也不好再为难。
“行吧行吧，尽快啊。”
“下次再拖，我可直接找你们社长了。”
他说完，也就摆了摆手让他们的车子过了。
艾利连声道谢，升起车窗，一脚油门，朝饭店开去。
车厢里一时有些沉默。
梁有生明显觉得脸上无光，自从上车后就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没怎么说话。
宁芷韵坐在后排，看着艾利娴熟开车的侧影。
这个女人，确实有几分本事。
应付起人来滴水不漏。
她收回目光，看向艾利的后脑勺，主动打破了沉默。
“艾利小姐。”
“一会你想好怎么对付苗婉可了吗？”
“她要是翻脸，你可控制得住她？”
宁芷韵太了解苗婉可了。
那个女人看着娇滴滴的，实际上心眼比针尖还小，而且极其情绪化。
但凡涉及到她切身利益的事情，特别是钱和名声，她极可能会当场歇斯底里，什么难听的话，什么难看的事都做得出来。
艾利透过后视镜看了宁芷韵一眼，嘴角勾起自信的笑容。
“放心吧。”
“我干这行十来年了，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
“对付她这种人，我有的是办法。”
见艾利如此有信心，宁芷韵也就没再多干涉。
过了一会，车子停在了大东区丽都饭店的门前。
三人并肩走进旋转门，直奔电梯而去。
电梯一路升至七楼，贵宾层。
叮的一声，门开了。
穿着旗袍，身姿窈窕的服务员早已等候在电梯口。
“各位好，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