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楚氏一行七人,身背行囊,马蹄声声,朝着圣城方向进发。
这一日,途经龙鱼陵,但见蓝天如洗,高远辽阔,白云悠悠飘荡,微风轻柔拂面,道旁湖水澄澈湛蓝,恰似一块巨大的蓝宝石,将山林倒映其中,更添几分清幽之韵。
楚玉珊自幼深居家中,此番初出远门,眼中所见皆是新鲜景致,沿途旖旎风光美不胜收,直令她心花怒放,一路上像只欢快的小鹿般欢蹦乱跳。
“小玉,下去洗个澡。”楚玉珊玉足轻点,伸到活砥砺腹下猛地一颠。
那活砥砺便如腾云驾雾般腾空而起,“扑通”一声坠入湖中。
湖水清冽透明,连活砥砺短粗四肢慌乱摆动之态都清晰可见。
活砥砺拼命划水游上岸,浑身一抖,水珠四溅,而后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到楚玉珊脚下,紧紧抱住她的小腿,低声呜咽起来。
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楚玉阑笑着说道:“姐,你就爱欺负它,也不怕它偷偷跑了。”
“小玉才不会跑嘞!它可乖着呢,是吧?小玉。”楚玉珊莲步轻移,弯下腰肢,将活砥砺轻轻抱起,像哄婴儿般轻轻拍着。
楚携人脸上泛起一抹温和笑意,说道:“别玩了,前面似有人争吵,我们过去瞧瞧。”
其余几人侧耳倾听,却什么也没听见。
楚玉珊满脸诧异,问道:“在哪呢?我怎么没听见?玉阑,你听见了吗?”
楚玉阑摇了摇头。
楚玉阑回头望向另外几人。
众人皆纷纷摇头。
于是,众人默默跟在楚携人身后,绕过几个弯道,渐渐听到了人声。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了?”
只见一个年轻男子昂首立于道路中央,身高七尺三寸,天庭饱满,眉眼间透着一股英气。
他左臂展开,将两个女子牢牢护在身后。
对面十多个大汉手持兵器,虎视眈眈,气势汹汹。
“小子,识相的就赶紧滚开!不然……”一个裹着头巾的汉子恶狠狠地正要上前动手。
身旁一个长须汉子伸手拦住了他。
长须汉子上下打量着年轻男子,见他气宇轩昂,毫无惧色,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莫不是这小子有恃无恐?
长须汉子脸上堆起假笑,说道:“公子可与这两个女子相识?”
年轻男子冷哼一声,道:“不相识又如何?见义不为,非丈夫也!”
年轻男子一身正气,躲在林后的楚携人一行听闻此言,不禁暗自叫好。
楚玉阑激动地对姐姐说道:“姐,对方人多势众,咱们一会儿可得出手帮帮这位好汉!”
楚玉珊白了他一眼,道:“人家这是英雄救美,自然是有所依仗,他定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哪用得着我们插手。”
楚玉阑点了点头,道:“有道理!只是不见好汉携带兵器,对面这些人又一看就不是善茬,不知好汉要如何应对?”
楚玉珊一时语塞,突然眼睛一亮,笑道:“笨蛋!你看那好汉,右手藏于袖中,隐隐有动作。”
“呀!暗器!姐,你太厉害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楚玉阑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
楚玉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楚携人暗自摇头,心想:“真正的暗器高手出招往往神不知鬼不觉,攻其不备,不该如此明显才是。”
长须汉子眼中闪过一丝凶光,旋即又笑道:“我们是长鬼族人,敢问公子来自何处?怎会孤身一人在这龙鱼陵中?”
年轻男子见对方语气有所缓和,以为自己把他们劝服了,笑道:“在下燕中人士,出来游玩至此,这龙鱼陵湖光山色,清奇俊秀,当真是人间妙处!”
“阁下就一人前来的?”长须汉子追问道。
年轻男子点了点头,道:“是啊!嘿嘿,我也是偷偷跑出来的。各位要是没其他事,劳烦让出一条道,放我们通行,在下感激不尽。”年轻男子拱手致谢。
然而长鬼族人却无动于衷。
长须汉子怪笑一声,瞬间凶相毕露,向裹头巾的男子使了个眼色,道:“妈的!干掉他。”
裹头巾的男子早就不耐烦了,举起钢叉就恶狠狠地冲向年轻男子。
“哎!哎!”对方突然发难,年轻男子顿时慌了神,本想闪身躲避,却又见身后两女子蜷缩在一起,闭目颤抖,一时竟不知所措。
钢叉尖锐,寒光闪烁,眨眼间便刺到了年轻男子眼前。
“铮!”
千钧一发之际,楚携人飞身而出,手中长剑一挥,精准地挑开了钢叉。
年轻男子劫后余生,抚着胸口大口喘气。
楚家几人现身。
“你!你!你暗器呢?”楚玉珊柳眉倒竖,指着年轻男子质问道。
“什么暗器?”年轻男子一脸茫然。
楚玉珊一把抓起他的衣袖,只见袖中空空如也,不禁瞪大眼睛道:“你不会暗器?”
年轻男子摇了摇头。
“你也不会武功?”楚玉珊又问。
年轻男子再次摇头。
楚玉珊粉拳紧握,怒喝道:“那你装什么英雄好汉?呆子!”
楚玉珊只觉两颊发烫,自己方才一番信誓旦旦的推断,此刻竟成了笑话。
长须汉子见年轻男子来了帮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误以为年轻男子故意耍弄自己,明明有同伙藏在暗处,却谎称孤身一人。
长须汉子怒吼一声,手中铁拐向前一戳,身后十多个长鬼族汉子便如恶狼般扑了上来。
所谓赤手空拳难敌带兵器的,带兵器的又怕会武功的。
楚氏几人武功高强,不过一个照面,十多个高大魁梧的汉子便被纷纷撂倒在地。
楚玉阑收起宝剑,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敌人,心中有些不屑,这些人长得凶神恶煞,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携人哥,怎么处置这些家伙?”
楚携人一时犯了难,这些人为非作歹,若轻易放过,日后定会继续作恶,可若要惩治,又该如何是好?
“少侠饶命!饶命啊!我们都是本分人,这么做实在是被逼无奈啊。”长须中年汉子带头跪地求饶,其余长鬼族人也紧跟着磕头求饶。
“哄谁呢?谁还能逼你们来抢姑娘?”楚玉阑满脸不信道。
“没错!你们这些人坏死了,就会欺负弱小。”楚玉珊愤愤不平道。
楚携人问道:“你且说说看,究竟是谁逼迫你们作恶?”
长须汉子长叹一声,说道:“少侠有所不知,龙鱼陵一带的住户祖祖辈辈靠这湖为生。而这一带最大的湖——龙鱼湖,前些年被齿颉族霸占了,他族之人若想要下湖捕捞,必须向齿颉族献上一名姑娘。”
楚携人道:“所以你们就拦路抓人去换捕捞资格?”
长须汉子点了点头。
楚玉珊好奇地问道:“那齿什么族的要那么多姑娘拿去干嘛?”
长须汉子嘴角一抽,道:“当食物。”
众人闻言,皆骇然失色。
“他们吃人?”楚玉珊惊恐地问道。
长须汉子摇了摇头,道:“不是他们吃,齿颉族养了一只妖兽,那妖兽每天要吃一个活人,而且只吃姑娘,不吃汉子。”
楚玉珊只觉毛骨悚然,下意识地紧紧抓住弟弟的衣襟。
被救的两个女子更是吓得脸色苍白如纸。
“岂有此理!豢养妖兽吃人。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助纣为虐。”年轻男子义愤填膺地怒斥道。
“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我长鬼族人口众多,在其他小湖捕捞根本不够吃,为了能在龙鱼湖捕捞,我们族中也献出过不少姑娘。”长须汉子满脸无奈地解释道。
楚携人思忖片刻,问道:“齿颉族住在哪?”
“携人哥,你要干嘛?”楚玉珊问道。
楚携人道:“这种吃人的妖兽,必须除掉。”
“说的对!我支持!”年轻男子连忙附和道。
楚玉珊嗤笑一声,道:“你支持有什么用?你又帮不上忙。”
年轻男子嘿嘿一笑,把手搭在楚携人肩膀上,说道:“这位兄台负责除妖兽,我负责呐喊助威。”
“厚脸皮!”楚玉珊笑骂道。
长须汉子听楚携人要去除妖兽,心中大喜,心想:“这几个人武功高强,说不定真能灭杀妖兽。”
“齿颉族人就住在龙鱼湖上,我可以给几位少侠带路。”长须汉子主动请缨道。
日落时分,金黄的夕阳洒在宽阔的湖面上,微风轻拂,波光粼粼。
湖中央停着一只巨大的七桅帆船,船长九丈,宽两丈,三根主帆,四根小帆,远远望去,恰似七把巨大的扇子。
以七桅帆船为中心,数十只小船星罗棋布,宛如众星拱月。
“他们一直住在船上?”楚玉珊指着湖中船只问道。
“几乎不会下船。”长须汉子回答道。
“船上生活诸多不便,又枯燥乏味,他们怎么受得了?”楚玉珊小声嘀咕道。
“东湾的天吊族,黑海的巴遥族都是生活在船上,有的人从出生到死亡,一辈子都不会下船。”年轻男子说道。
“小猪崽,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楚玉珊看向年轻男子问道。
“都是书上看的。玉珊姑娘,朱红的朱,记载的载,不是小猪崽子,你可别误会我的名字。”年轻男子有些不悦地纠正道。
楚玉珊嘻嘻笑道:“我知道啊!我叫的就是朱载,你多心了。”
朱载无奈地挠挠头,道:“那玉珊姑娘,你以后叫我名字,能否前面别加小字?”
“没问题!朱载。”楚玉珊坏笑着喊道。
朱载听着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却又无从反驳,只能默默不答。
长须汉子笑了笑,说道:“一会儿委屈姑娘假装是被抓来的,我好带几位上船。”
楚玉珊撅起嘴巴,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一想到那吃人的妖兽,心里有些害怕。
长须汉子捏起嘴巴,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片刻后,一只小船缓缓划来。
一个骨瘦如柴的小老头站在船头喊道:“汪老鬼!”
长须汉子嘿嘿笑道:“韩头儿,你身子还这么硬朗!”
瘦老头冷哼一声道:“汪老鬼,你来干嘛?”
长须汉子笑容满面道:“这不是打算在龙鱼湖里捞一网么。”
“哟!这事儿也劳你汪老鬼亲自跑一趟?”瘦老头看向楚携人几人,眼中满是狐疑,“这几位面生得很,看这打扮,不像你长鬼族人。”
长须汉子啧啧称赞道:“你老儿好眼力!这几位是我长鬼族的贵客,这次正是他们想在这湖里捞一网,咋的?你们不和外来人交易?”
瘦老头道:“倒没这规矩。”
“这不得了,在这龙鱼湖上,你齿颉族还能让外人给欺负了?”长须汉子笑着激将道。
瘦老头鼻尖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得意之色,喊道:“上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