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悬一线间,陆之缦突然感觉到身下传来一股强有力的力量,将她从河底托起,拖拽着她露出水面。
“快!抓住那边的树枝!” 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音调急切,热气喷在她的脖颈处,让陆之缦猛地清醒了过来。
虽然她的脑海依然昏沉,眼前的景象却变得格外清晰。
顾不得身后江浮白的真实意图,陆之缦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眼看着不远处斜生出的树枝越来越近,她努力伸出手,发白的指尖紧紧抓住了枝条。
这根树枝不像之前的鹅卵石那样滑腻无力,而是坚实可靠,牢牢支撑住了陆之缦的身体。
单薄的衣服粘附在陆之缦的皮肤上,她宛如从河底走出来的精灵,脆弱却坚韧。
她拼尽全力攀着树枝,一点一点地向上爬去。
终于,在奋力一攀之后,陆之缦的整个身躯总算脱离了水面,双脚稳稳地踏上了岸边。
陆之缦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久违的清新感充盈着她的身体,仿佛这世上再没有比空气更美好的馈赠。
天空尚未完全亮起,但墨色的天幕中已悄然透出一抹灰白,黎明似乎近在眼前。
筋疲力尽的陆之缦强撑起身子,低头看着自己湿透的衣服,心中满是死里逃生的后怕,但更多的却是重获新生的欣喜。
她的手脚已然麻木,却凭着倔强的意志未曾完全失去知觉。脑海中的记忆模糊不清,只剩下方才耳边的呼吸声——江浮白?!
陆之缦神色复杂,毕竟二人算是敌人,尽管面对面时彬彬有礼,立场却始终背道而驰。
可她无法否认,在生死攸关之际,是江浮白救了自己。
她叹了口气,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压在心头。她站起身,捡起几片枯叶盖在身上,随后躺下,很快沉沉睡去。
身上的衣物尚未干透,但她已无力去顾及。极致的疲惫侵蚀着身体,她几乎无法忍受,只希望能暂时逃离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陆之缦再次醒来,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可她却忍不住发抖。她强迫自己睁开眼睛,适应刺眼的阳光。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未被大火波及的区域,周围静谧无声。
经历一夜暴雨,不远处的河水比昨日更为宽阔,水流却不再汹涌骇人。
陆之缦半眯着眼,察觉到身体的不适。侵入骨髓的寒意与无力感让她难以思考。她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联系外界的物品,唯一的希望,便是叶尘能否带人找到她。
这一切,全凭天命!
此时的陆之缦全然不知,昨日那场暴雨并非自然降临,而是陆之昂特意调派直升机降雨,以防有心人纵火。然而,她因迫近的火势藏身河中,反倒未被搜救队发现。
“咳……咳……”
陆之缦仍有几分迷茫,下意识转头望去,赫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躺在河岸边。
“江浮白?”她怔住,犹豫片刻,艰难地上前,费力将他翻了过来。
江浮白身上布满擦伤,显然,他那高大的身躯在河水中磕磕绊绊,伤势比陆之缦更加严重。
江浮白勾魂动魄的面容上依稀残留着泥土,陆之缦挑了挑眉,低声道,语气平静:“昨天你救了我,我不会对你做任何事。”
陆之缦未曾察觉,江浮白藏在袖中的匕首已被他默默收回。
江浮白的小半截腿仍泡在水中,情形比陆之缦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无论是他的腿,还是他的性命,都难以保住。
虽然她现在也没有多少体力,但经过短暂的思考后,陆之缦还是决定将江浮白拖到昨晚自己过夜的枯叶堆里。
她用力一拉,江浮白的身体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完全没有反应,仿佛彻底昏死过去。
陆之缦喘着气,小声抱怨道:“重死人了!”
她虽有些不悦,但面对一个昏迷的人,这种抱怨终究无济于事。
好在距离并不远,拖动他并不费太多时间,陆之缦稍微松了口气。
当她终于将江浮白拖到枯叶堆里时,看着男人湿重的衣服,她不禁惊叹他竟能凭借毅力爬上岸。
“我可不是想占你便宜,可是你这衣服泡在水里这么久,还是先脱了透透气吧。”陆之缦小声嘟囔着,伸手解开他的外套扣子。
她注意到,即使在逃亡中,江浮白的衣物依然精致无比,连扣子都是金丝缠绕成龙尾的形状。
她拉开他的外套,发现他内衬的深紫色衣料下,右肩的伤口已经泡得发白,看样子伤势不轻,情况相当严重。
她低垂眼眸,不经意间瞥见男人的胸膛与锁骨,眼前的画面让她的心跳微微加速。尽管她并无其他想法,但如此直白的景象还是让她感到一阵不自在。
江浮白虽然昏迷不醒,但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气质依旧挥之不去,散发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仿佛是等待着公主亲吻的睡美男。
陆之缦有些恍惚,但很快移开视线,轻笑着说道:“我一直觉得谢淮宁的长相已经够妖魅了,不过比起你,恐怕还差了些。”
江浮白唇角轻扬,那深藏的期待仿佛在心底悄悄涌动。
莫名其妙的,他突然渴望着陆之缦接下来的每一个动作,心底的涟漪愈发清晰。
只是,陆之缦并没有半点趁人之危的心思。她知道,如果不是江浮白昨晚在最关键的时刻救了她,她肯定不会管他的生死,而是潇洒地转身离去。
她并没有廉价的同情心,只是信奉一条简单的道理:救命之恩,必须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