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祁言丢在地上的陆天泽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陆之缦抬脚狠狠踩了下去。
皮靴的后跟狠狠碾在他的肩胛骨上,将他再次死死地钉在地上。陆之缦俯下身,声音冰冷:“面对母亲,你不配站着!”
陆天泽趴在地上,狼狈不堪,浑身沾满泥土,额角的血混着雨水顺着脸颊滑下。他的脸色苍白,眼神带着一丝绝望,早已不是平日里那个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而像一条丧家之犬。
陆之昂看着自己妹妹的举动,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转过身,一步一步朝陆天泽靠近。他的步伐宛如死神的倒计时,每一步都像重锤一般敲击在陆天泽的心上,让他整个人都瑟瑟发抖。
跟在陆之昂身后的雇佣兵见状,连忙撑起雨伞,试图跟上,却被陆之昂轻轻抬手制止了。雨水顺着陆之昂的肩头滑落,他站在雨幕中,整个人宛如一尊神只,又像从深渊中走出的修罗,浑身萦绕着可怖的森寒气息。
“之昂,之昂……”陆天泽艰难地抬起头,眼神慌乱地望着陆之昂那张被阴霾笼罩的脸。他的声音紧张得不成样子,“这一切……一切都是我的错……是陈芸那个贱人蛊惑了我,我才会一时糊涂……我……我……”
他的话语断断续续,手却紧紧抓着陆之昂的裤腿,像是抓住最后的希望。陆天泽咽了口唾沫,声音因为深深的恐惧而显得尖细:“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我马上就离开京都……不,不,我马上就离开华夏!我发誓,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了!真的,真的!求求你!”
这一刻,陆天泽的声音中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真挚。这恐怕是这些年来,他第一次发自内心地说出了真话。
然而,这又能如何?
道歉也好,发誓也罢,都是有时效性的。若是迟得太久,便一文不值。
陆之昂低头俯视着陆天泽,暗沉的眸色犹如深渊,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随后缓缓吐出两个字:“晚了。”这简单的两个字,却像是一把利刃,直刺陆天泽的灵魂深处,带着让人窒息的杀意。
陆天泽浑身瘫软,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对上陆之昂那双幽深的眸子时,他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住,连开口都无比艰难。他磕磕绊绊地问道:“那你……你们……到底想怎样?”
陆之昂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晦涩而阴冷的弧度。他低下头,语气冷冽:“去地底,和她道歉。”
“婉清?!”陆天泽反应过来,陆之昂口中的“她”指的是谁——婉清,他曾经的妻子,也是陆之昂和陆之缦心中永远的痛。
但是,他绝不会为了那个已经死去这么多年的女人赔上自己的命!!!
尽管心中愤恨,陆天泽却不得不压下所有的不甘。他缓缓直起身,装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墓碑上。照片中的苏婉清笑容温柔,却让他的背脊发凉。他再次开口哀求道:“之昂,小缦!求求你们……看在你们母亲的面子上,饶我一命吧!若是她还在,怎么会愿意看到我们父子反目成仇呢?!”
到了这种时候,陆天泽这个混蛋居然还想利用母亲?!
陆之缦那双清冽的美眸,此刻被寒意彻底浸透。她微微勾唇,语气中充满了讽刺与嫌恶:“如果母亲亲口原谅你,我和哥哥就放了你。”
亲口原谅他?!简直荒谬!逆女!!!
陆天泽瞪大了眼睛,双手死死抓住地面,整个人如筛糠般剧烈抖动。他惊恐地看着这个让他恐惧多年却无可奈何的女儿,嘴唇嗫嚅,却不敢显露任何愤怒的情绪,只是呆滞地盯着陆之缦,不知如何开口:“小缦……我……我……”
陆之缦嗤笑出声,笑意中却透着无尽的悲凉与讥诮。如此可悲可恨的男人,竟然是她的父亲?她微微垂下目光,凝视着墓碑上的照片,心中涌起无尽的苦涩:母亲,如果你看清了这个男人的真面目,你当年还会选择救他吗?
一旁的陆之昂静静地注视着陆天泽,心中翻涌的情绪如巨浪般冲击着理智。他试图将眼前这个卑微扭曲的男人与记忆中那个模糊的慈爱父亲联系起来,可是,无论如何努力,回忆总是徒劳无功。他不禁问自己:究竟从何时起,这个男人开始憎恨自己、憎恨母亲和妹妹,甚至希望他们彻底消失?
思绪如刀般剜痛内心,陆之昂的神情渐渐冷漠。
毕竟,陆天泽这个男人从未真正爱过任何人。他所追求的,始终只是权力与金钱;而他所爱的,唯有他自己。
陆之昂眼底彻底失去了温度。他果断伸手,一把扼住陆天泽的脖子,将他毫不留情地从地上提了起来。
“放……放开我……你……你松手……”陆天泽的脸因窒息而涨红,声音沙哑破碎,痛苦地挣扎着,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奢侈。他拼命抓住陆之昂的手臂,用尽全力想要挣脱,可那只手却如铁钳般牢牢箍住。渐渐地,他的反抗变得软弱,眼底的恐惧被绝望无情取代。
在那一瞬,陆天泽恍惚间低头看向那只他曾牵过几次的小手——如今,这双手早已不再是记忆中的稚嫩,而是成长到他无法反抗的程度。
伴随着一声闷响,陆之昂猛地松开了手,陆天泽的身体如同一团破布般重重摔倒在苏婉清的墓碑前。他尚未来得及痛呼出声,就被陆之昂狠厉地扼住下颌,强迫抬头,直视着墓碑上那张笑容依旧温暖的黑白照片。
“当年救你的时候,母亲怎么会料到,有一天,那个她曾深深爱过的男人,会与另一个女人合谋,亲手送她走向死神,而他们甚至不打算放过她的两个孩子!”
陆之昂的目光格外危险,声音低沉嘶哑:“你觉得,她该如何原谅你,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