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群里的事,最先和老赵叨叨的是赵梅。
赵梅也是家族群的坚定守护者。
发现群里的人少了许多,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马上给老赵来了电话:“微信群里的人乍不见了?
老赵说:“我知道,没事。”赵梅还是不放心:“你说他们大过年的想干啥么,一个个的……”
老赵知道赵梅误会了:“和他们无关,我踢出去的。”
赵梅又是一惊一乍的:“你闲的没事,踢人家干嘛?”
“一年别说见一面,连一句话都说不了,留着干嘛?”老赵沉声道。
“那人家会不会有想法呀?”赵梅提醒。
“没事,群是我建的,我不想玩了,就散了,和他们有什么关系?”老赵却没有说,我顾及别人的想法,谁又考虑我的感受呢。
其实,老赵没有说的是,不只是踢出了群,而且,凡是一年来和自己没有联系过的人都直接删除了,包括电话。
维持亲情的方式无非是相互走动和联系,无联系不走动了,亲情也就不需要维持了。维系这个群的唯一关系是血缘,但血缘淡到想不起来问候的地步,就没有了的维护的必要。
以前,老赵是极看重亲情的。从自己开始自食其力起,小到火排队买票挂号,大到孩子们上学就业,买房开店,凡是自己能够出力的,只要是自己的亲人开口,他从来不推辞,出钱出力都行,不遗余力那种。
那个时候,他以为,他是在亲人们的照拂下长大的,回报亲人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亲情不就是这么传承的吗?你陪我长大,我陪你变老,一辈辈延续着。
可他没有意识到,亲情的延续还有唯下的一面。所有的父母都会把最好的一切给儿女,儿女也会心安理得的接受。可那个儿女又会把自己的所有给父母呢,比如那个女儿住小楼父亲睡猪圈的,虽然极端少见,可毕竟也是活生生发生过的不是?
自以为是的老赵在亲情中付出过太多。(如果,这本书写完后,老抠还有心劲,或许会写这条线。)小一辈中,那个孩子老赵没有操心过?有一年,老赵烦了,累了,和大姐的大儿子有过一段对话,大外甥和老赵同岁,在乡下结婚早,有一儿一女,小儿子技校毕业要老赵给安排工作。那时候,单位大量招社会聘用工,只要条件符合,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结果那个孩子连三个月班都没上全,自己就跑了,嫌累,嫌是户外工作,嫌挣钱少,要找个坐办公室的活干。还理直气壮:“舅爷管那么多的地方,那么多坐办公室的,多我一个乍了?”老赵就气笑了:“首都的大楼里全是办公室,你自己去吧。”
后来,大外甥就又找来了,小子既不回家种地,也不安心打工,而是四处乱跑,大外甥问舅舅咋办,还说:“你不管谁管?”
理所当然的问,好像管是天经地义的,习惯了成自然了。是,那个时候的老赵有管的心劲也有这个条件。
可必须要管吗?
老赵最终还是管了,但前提条件是我只能管到一定程度,坐办公室挣高薪的事连想都不用想,名牌大学正规毕业生还在一线操作呢,何况,一个技校生。
终究是没有管成。大外甥失望的走了,但老赵还是说了自己心中的郁闷:“你们现在有事了,还能找我。可我呢。我去找谁?我那么大的时候,倒是希望有人管我,可谁又管过?”
没有人知道,这些年,为了生计,少年丧父的老赵自己付出了多少艰辛努力。
再后来,老赵再没管,大外甥也联系少了,一年没有一次那种,他的儿子,也是最早退群的那个。
据说,那个孩子在外面晃荡了几年后,最终还是跟着别人折腾生意去了。老赵不想问,只要过的比我好。
这样的事老赵经历了太多。
……
可现在,一年了,却连一句问候都没有了,这种单方面自以为是的亲情不需要也罢。有时候老赵也想,是自己对亲情看的太重,还是生活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但却是风平浪静,好像一切都和原来一样。至少,没有什么消息传到老赵的耳朵里,当然,有也是听不到的。
但老周还是听女儿说了:“你大过年的给人添什么堵呀,不想要那个群了,过了年,哪天不行?非要大过年的干这事?”
“就是要给他们添堵,要不我堵的慌。”老赵笑眯眯的。
“我看你是退休了,失意了,没处撒气了吧?你就zho吧。”
老赵坚决否认,我是那么睚眦必报的人吗?是又怎么样?快意恩仇多好,否则,一辈子几辈子扯不清楚,有啥意思?既然亲情理念是唯下的,我只不过是顺应而已,有什么错?”
不是吗?
是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老赵又放下了一件心事。
任老师也过的不顺心。
老屋自然是只有父母两个独守。
家还是那个家,熟悉而又陌生。
“你不是说过两天才回来吗,咋突然就冒出来了?”父亲在院子里收拾农具,母亲不在,说是赶场去了。
“事办完了就回来了。”任老师说。
本来有一肚子话要说,却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好在母亲回来了,大背萎下的母亲腰欲发弯了:“回来了?一个人?孩子呢?吃饭了没有?”脸上的皱纹快挤到一起,说不上是哭还是笑。
任老师帮母亲卸下背篓,母亲拍拍身上的尘土:“早上割点筒篙去卖了。也不值几个钱,不割又长荒了。”
晚饭简单,一碗米粉而已,只是多了个下饭菜:豆干青椒肉沫。辣且香着,依旧是妈妈的味道,但还是享受不了那份火辣了,任老师忍不住呼了两口气。
回来了,看见了,心安了,却没有了那份热切,每日里,想帮着父母干活,可曾以为一辈子都忘不了劳作方式却生疏的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大年二十九,弟弟一家来了,开了辆SUV,说是要接父母过去过年,父亲只有一句话:“不去,”
母亲倒是说:“你们过你们的,过去也睡不安稳。”不知道是嫌床软还是什么?
见了任老师还是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