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庆像个被拔了翎毛的老公鸡,被张玉兰连撕带拉地押回了办公室。
她要和杨国庆好好谈谈。
三十多年的夫妻了,儿子都快三十岁了,离婚的事别说现在,以前也从来没有考虑过。对于张玉兰来说,几十年如一日,最大的愿望就是不让自己的婚姻发生变故。
想当年,若不是自己出去进修,若不是怂恿他去挣钱,会发生这样的事吗,张玉兰常常这样问自己。
那个人年轻时没有荒唐过?既然走过了自己走的路,就要为自己的失误劈棘斩棘施肥培土,在以后的路上不犯同样的错误。
杨国庆办公室先泡的茶凉了,张玉兰随手换上热的:“压压惊,安安心。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你跟防贼的一样有意思吗?”杨国庆没好气的反问。
“当然没意思。我想知道那是谁的房子?”张玉兰低眉顺眼。
“告诉你了是朋友的,朋友的。不懂人话吗?”杨国庆朝椅子上一仰。
“嗯,朋友的,我知道你朋友多。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张玉兰很有耐心。
“你不是看见了吗?女朋友也没有摞在一起好不好。”死猪不怕开水烫也不过如此。杨国庆掏烟点烟,手机放到办公桌上。
张玉兰伸手就拿了过来:“我看看,是那个朋友。”
杨国庆来不及抢,也不敢。张玉兰越平静说明越愤怒。想当年,老丈人不同意两人的婚事,这憨女人说割腕就割割腕,至今手腕上还有一道隐痕。
划开手机,准确找到马大夫的微信,这狗人,备注名还是“*m*”,咋不直接备注成妈呢?还两个*,最多不过32b,不过一个红富士苹果,老娘是34d好不好?
杨国庆有删信息的习惯,但不是随手删的那种,有些图呀视频呀文字呀还值得把玩不是。何况,一个小时前还联系过的。
张玉兰一边看一边啧啧:“还行。我们家老杨眼光不错吗?嫩是比我嫩些,只是这比育肥猪还肥硕的屁股你搬的动吗?”
杨国庆就绿了脸,别说抢,骂仗都不行,走廊里就有监控的。只是后悔的想碰死自己,昨晚马大夫发了个床照,楞是没舍得删。张玉兰是向来不看自己手机的,今天这是咋了。
张玉兰顺手把信息截屏复印保存转发给自己,又给这个*m*发了那个信息,这才说:“我知道这个人,市医院的’马大车’吗,大街上都敢让人上那种。我说你眼光太差了吧,能看上这种人。”
得,好话赖话都让她一个人说了。
“实话给你说了吧,我全了解清楚了,比你想的还清楚的多。那个地方我不只去过一次,要不能熟门熟路?更明白你的目标不是她,无非是图个新鲜而已。可于你是新鲜,你该不会幼稚到不清楚那块地里上过多少人的肥料吧?”
“你的目标是任罗刹。我说的对不对?还把赵哥拉上做陪衬。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贼心眼?”
“那不是你想玩就能玩的起的。醒醒吧,多少人打主意都上不了手,你个科级待遇的小渣渣就异想天开,忘了周志为脸上的疤了?辛亏是一杯开水,要是一壶,伤的就不是脸了。周志为是谁,那可是市政府的大管家,说一没人敢说二的,结果怎么样,放屁还得把腚眼抚上。你算老几?也敢打主意?这个家,你真的不想要了吗?你就不怕操劳过度,成了蔫驴?”
杨国庆呆住了,后知后觉发现,女人认起真来,个个都是福尔摩斯的老师,不光是跟踪,这推理也是一丝都不差,才动了心思,乍就让发现了?
“这是最后一次和你认认真真,掏心掏肺的说。你现在去找马大车我绝不拦着你。你好自为之吧。胡子都白了的人,要点脸吧,别忘了,你儿媳妇还没进家门呢。”
张玉兰要走,偏巧杨国庆的手机又有信息提示,漠然地划开,却是马大夫V毫不掩饰的回话。
“看看吧,你的心肝宝贝要分手费呢。”张玉兰转身走了。
杨国庆独坐在办公室里凌乱。第一次,杨国庆开始怀疑自己。窗外,就是马路,行人不多,可来来往往的车却不少,可从哪来又去哪,尽头又是什么?人生,难道就是这瞎驴碰草垛一般的过程?
马大夫给任老师打电话不接,还以为两个没情调的人进了被窝,想去找下家的心情又被卫生间的三个字破坏了,干脆落寞地来到自己的第二个窝。
马大夫名下有四套房。一套是父母留下的,最后的独生子女优势;一套是离婚时从前夫手里讹来的,先是自己出轨,后设计让丈夫出轨,然后名正言顺地离婚,婚离了前夫还以为是自己没管住小弟惹的祸;第三套是房地产老板娘送的,算是和她老公的分手费;第四套也就是刚出来那个,是一个有些权势的人送的,实打实陪睡了两年。
总之是不亏本。
从小马大夫就知道钱重要。普通工人一辈子的父母也只挣了她自费上大学的费用,当然还有一套房改房。却在苦尽甜来有机会享受晚年人生的时候齐齐出了车祸,生不同年,死却同日,那时候的马大夫刚刚成家。
不觉就觉得生活无趣了,就开始放纵,没钱的时候想钱,有钱了想回报父母却子欲养而亲不待。马大夫没什么大理想,就想踏踏实实有声有色地活着,人生不就是享受吗,何不趁年轻呢,不觉就成了眼下的样子。
第二个窝有些日子没来了。封闭很好的房子竟被地暖烘的有股电线糊了的味道。打开窗户,一股寒风扑面而来,不觉打了个寒颤,但心中的燥热也少了不少。又开了扫地机器人,撤了床上的罩单,仰面八叉地躺上去,看着吸顶灯竟然晃眼的厉害,又觉得无趣,没人陪伴的夜晚真的不多。想恶搞一下任老师,想想还是算了,躺着躺着就睡了过去。
夜晚是休养生息的时候,疲惫、不快、失意等等所有的一切,都会在睡梦中变成希翼,可有多少人想睡却睡不着、睡不成,又有多少人不想也不能睡去?老赵不知道别人,但他原以为开了大半天车,身体很疲劳的这个夜晚会睡个好觉,却是真真实实的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