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的垂拱殿废墟里,月光如刀。赵佶袈裟上的梵文锁链突然绷直,在夜风中发出金铁交鸣之声。三丈外的断壁残垣间,三道玄色身影踩着《墨攻阵图》的星位疾掠而来。
\"西夏狼噬步!\"韩世忠陌刀横握,刀脊谏文在月光下泛出血色,\"二十年前杨可世将军就是被这步法所伤...\"
话音未落,为首黑衣人双掌交错,袖中射出九枚带倒刺的青铜卦签。卦签破空时竟隐现六十四卦方位,将三人退路尽数封死。梁红玉霓裳剑穗倏然展开,剑锋沾着墨庄井水在青砖上画出一道水幕。
\"坎卦为水!\"赵佶突然开口,指尖金血弹向水幕正中。卦签入水的刹那,水幕突然凝结成冰,将青铜暗器尽数冻住。黑衣人冷哼一声,腰间骨笛吹出七个凄厉音符,冻住的卦签应声炸裂!
韩世忠陌刀猛劈地面,震起十八块青砖。砖石飞溅中,梁红玉剑走偏锋,霓裳剑气竟将碎砖削成棋盘棋子。赵佶袈裟一卷,棋子凌空布成珍珑局,将炸裂的青铜碎片尽数吸入棋眼。
\"好一招'星罗棋布'!\"黑衣人首领扯下面巾,露出左脸狰狞的狼头刺青,\"可惜大宋的棋局...\"他突然顿住,袖中滑出一柄弯月短刀,刀身刻满西夏文字。
刀光起时,废墟深处传来机括转动声。十二尊铜人从地底升起,手中所持竟是谏院虎符形状的兵器。梁红玉剑穗缠住最近铜人的手腕,寒蚕丝突然从虎符中激射而出!
\"当心缠丝手!\"韩世忠陌刀横扫,刀风将寒蚕丝斩断三尺。断裂的蚕丝落地即凝成冰棱,在月光下映出诡谲蓝光。赵佶双掌合十,腕间佛珠突然迸裂,一百零八颗菩提子嵌入铜人关节要穴。
铜人动作骤停的瞬间,黑衣人弯月刀已至赵佶咽喉三寸。刀锋突然转向,竟将袈裟上的梵文锁链生生削断!锁链断裂处金血飞溅,在地面凝成\"地脉惊变\"四个血字。
\"官家小心!\"梁红玉霓裳剑刺向黑衣人后心,剑尖触及玄色劲装时突然滑开——衣料上竟绣着《河图》纹样。黑衣人反手拍向剑身,掌风带着大漠飞沙的腥气:\"梁将军可知,陈东血谏那日...\"
韩世忠独目充血,陌刀化作匹练斩向黑衣人右肩:\"休要辱没忠魂!\"刀锋劈中玄衣的刹那,黑衣人突然化作青烟消散,原地只余半截带血的狼牙。
铜人群突然颤动,被佛珠封住的关节渗出墨汁。赵佶疾退三步,袖中《听琴图》残卷迎风展开。画中抚琴人指尖微动,竟与铜人机括转动声产生共鸣。梁红玉突然割破掌心,将血抹在谏院灵牌上:\"以血为契,开!\"
灵牌射出血光,照出铜人胸甲内暗藏的冰蓝色脉络——正是寒蚕涎凝结的地脉图!韩世忠陌刀突刺,刀尖挑开铜人胸甲,内里赫然是用寒蚕丝绣制的《黄河改道图》。
\"原来童贯要借治河之名...\"赵佶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塌陷。三人坠入地宫时,头顶传来黑衣人冷笑:\"好好见识墨家机关术吧!\"
地宫四壁嵌满青铜剑匣,匣中兵刃皆带谏院火漆。梁红玉剑穗扫过剑匣,霓裳剑气竟唤醒匣中剑鸣。韩世忠抚摸着陌刀上的谏文:\"这些都是政和年间失踪的御史佩剑...\"
赵佶突然按住心口,额间戒疤渗出金血。当年画院记忆如潮水涌来:童贯督造延福宫时,曾将三百工匠囚于铸剑阁。那些工匠最后都变成了谏院名单上的朱砂批注。
地宫深处传来铁链拖地声,十二道寒铁锁链破空而至。锁链末端系着带倒刺的青铜环,环上铭文竟是西夏王陵的镇墓咒。梁红玉剑气如虹,斩断三根锁链时,断链突然喷出墨绿色毒雾!
\"闭气!\"韩世忠扯下战袍浸入剑匣积水,湿布蒙住口鼻的刹那,赵佶袈裟已裹住梁红玉。僧人指尖金血在虚空书写《心经》,梵文所到之处毒雾退散,露出锁链源头——一尊九尺高的青铜鼎。
鼎身铸满谏院御史名讳,鼎耳却是西夏狼首形状。韩世忠陌刀劈向鼎足,金石交鸣声中,鼎腹突然裂开,滚出七颗带血的头骨。梁红玉灵牌剧烈震颤,牌上渗出的血珠与头骨天灵盖的孔洞完美契合。
\"七窍锁魂...\"赵佶腕间新结的佛珠再次崩散,\"这是墨家禁术!\"话音未落,头骨眼窝突然射出红光,在地宫穹顶投射出完整的《大宋龙脉图》。
红光中的龙脉图突然扭曲,黄河河道化作一条吞天巨蟒。韩世忠陌刀驻地,刀身谏文与地脉走向产生共鸣:\"末将明白了!童贯是要在河洛交汇处...\"
梁红玉剑指巨蟒七寸:\"那里是太祖皇帝封禅台!\"霓裳剑气触及虚影的刹那,地宫四壁剑匣齐开,三百柄御史佩剑凌空结成剑阵。
赵佶盘膝而坐,僧鞋陷入地砖三寸。当年画院临摹《八十七神仙卷》的笔法突然浮现,指尖金血随剑阵走势挥洒,竟在虚空画出《降魔变相图》。道释交锋的威压中,黑衣人首领从剑阵缺口踏出,弯月刀直取赵佶眉心!
\"叮!\"
韩世忠陌刀横架,刀刃与弯月刀相撞迸出火星。黑衣人袖中突然射出寒蚕丝,缠住韩世忠独目:\"将军可知杨可世怎么死的?他亲手把地脉图...\"
梁红玉灵牌脱手飞出,牌角击断寒蚕丝。赵佶突然睁眼,画出的降魔金刚一掌拍向剑阵中枢。三百佩剑应声调转剑尖,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童贯给了你什么?\"赵佶声如暮鼓。黑衣人扯开衣襟,心口处赫然嵌着半枚佛指舍利!舍利突然迸发金光,剑阵瞬间瓦解。地宫开始崩塌,黄河虚影中传来童贯的笑声:\"官家可知,佛指早与西夏王陵...\"
梁红玉突然将灵牌按在青铜鼎上,御史血唤醒鼎内铭文。鼎耳狼首脱落,露出藏在其后的龙雀刀图谱——正是改命地脉的关键!
暴雨突至,垂拱殿废墟已成泽国。赵佶袈裟浸透雨水,腕间佛珠在惊雷中一颗颗爆裂。黑衣人胸口的佛指舍利引动天象,云层里隐约可见西夏王陵的虚影。
\"原来是用星移斗转之术...\"韩世忠陌刀指天,刀气劈开雨幕。梁红玉按着龙雀刀图谱,霓裳剑气在积水中勾画河洛轨迹。当最后一笔完成时,积水突然沸腾,地底传来龙吟般的震动。
黑衣人弯月刀突然脱手,在雨幕中化作弦月斩向梁红玉。赵佶双掌合十,戒疤处金血凝成降魔杵,与弯月刀相撞迸出万千火星。火星落处,废墟里突然升起九座谏院石碑。
\"陈东!\"韩世忠独目充血。石碑上浮现血色谏文,字迹正是当年血溅宣德门的太学生领袖。梁红玉剑穗卷住石碑,霓裳剑气与谏文共鸣,在虚空写出\"地脉归正\"四个血字。
黑衣人突然惨叫,胸口佛指舍利离体飞向石碑。赵佶袈裟翻卷如云,袖中《瑞鹤图》残卷裹住舍利。童贯虚影在雨中显现:\"官家当年在艮岳养鹤时,可想过...\"
\"阿弥陀佛。\"赵佶突然捏碎佛指舍利,金粉混着雨水渗入地脉,\"帝王已死,贫僧要救的是芸芸众生。\"地底龙吟化为悲鸣,黄河虚影重回故道。黑衣人化作血雾消散时,东方既白。
雨幕尽头,译经阁的玄色旗帜隐约可见。梁红玉拾起半枚虎符,符上齿痕与龙雀刀图谱严丝合缝。韩世忠望着修复的地脉图,独目忽然落泪:\"原来杨将军把真正的图谱刻在了...\"
晨钟穿透雨帘,相国寺方向升起血色朝霞。赵佶破损的袈裟在风中猎猎作响,僧鞋踏过积水中的狼牙刺青,向着译经阁方向合十行礼。汴河上,寒蚕丝编织的冰舟正顺流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