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相国寺的晨钟在寅时三刻提前炸响。
赵佶赤足踏过满地香灰,袈裟下摆浸透了昨夜未干的血迹。韩世忠的新陌刀断成九截插在韦陀殿前,每截刀身上的谏官姓名都在渗血。梁红玉的霓裳剑悬在藏经阁飞檐下,剑穗东珠映着初升的朝阳,在青砖地面投出\"山河永固\"四字的残影。
\"陛下当心!\"梁红玉突然旋身掷出腰间玉带,绸缎卷住赵佶左腕的瞬间,十八尊罗汉像的眼珠齐齐转动。韩世忠暴喝一声,断刀碎片应声飞起,在三人周身布成刀网。
铜钟声浪撞碎刀网,梁红玉的霓裳剑被震得脱手飞旋。赵佶袈裟鼓荡,袖中飞出半卷《华严经》,经文字迹遇风化作金粉,竟在虚空凝成三年前谏院失火时焚毁的《劾童贯十二疏》。
\"金刚伏魔阵!\"韩世忠独目充血,认出钟声里暗藏的少林狮吼功。断刀碎片突然聚成陌刀原形,刀柄\"禅锋\"二字渗出墨汁般的黑血——正是二十年前杨可世战死沙场时浸透刀柄的残血。
藏经阁门扉洞开,三十六名武僧踏着禹步列阵。为首的老僧手持降魔杵,杵头嵌着的竟是谏院失窃的朱砂印!梁红玉剑指印泥惊道:\"这不是朱砂...是玉脉凝结的血珀!\"
赵佶突然扯断佛珠,菩提子射向经书柜格。檀木书架应声翻转,露出暗室中堆积如山的西夏密档。梁红玉剑气扫落最上层文牍,羊皮卷上赫然写着\"崇宁五年童贯密约凉州监军司\"。
\"原来如此!\"韩世忠陌刀劈开密室地砖,刀气激得满地文牍纷飞。一张泛黄的《破虏城防图》飘落,图上标注的暗道竟与大相国寺地宫走向完全吻合。
梁红玉剑尖挑起角落经匣,匣中《大日如来经》封皮突然脱落,露出内页的\"断龙诀\"。赵佶以指抚过泛黄纸页,指腹立刻渗出血珠——这分明是用谏院特制密写药水誊抄的破阵要义!
\"要帝王心血...\"赵佶突然咬破舌尖,血珠喷在经书夹层。墨迹遇血显形,竟是苏东坡亲笔的《劾玉髓疏》!韩世忠陌刀一震,刀身谏字纹路突然活转,化作当年杨可世部将的残影扑向武僧。
降魔杵与陌刀相撞,杵头朱砂印炸开漫天红雾。梁红玉霓裳剑舞成光幕,剑气却斩不断雾中细若游丝的血线——这分明是吐蕃密宗的\"血蚕引\"!
赵佶袈裟突然自燃,灰烬中飞出九片带血袈裟布。每片布上都以金线绣着《孝经》片段,在空中组成佛门金刚界曼荼罗。血蚕引触及曼荼罗瞬间,武僧们的瞳孔突然泛起玉色。
\"破他阵眼!\"梁红玉剑指韦陀像手中宝杵。韩世忠陌刀脱手飞旋,刀柄\"禅锋\"二字竟离体嵌入宝杵凹槽。整尊铜像轰然转动,地面裂开九道沟壑,每道沟中都涌出带着谏院火漆的黑血。
降魔杵突然炸裂,老僧双臂衣袖尽碎,露出刻满西夏文的皮肤。赵佶并指如剑点向其膻中穴,指尖触及的刹那,老僧天灵盖突然迸裂——颅腔内赫然塞着半块传国玉玺!
\"童贯余毒未清...\"韩世忠陌刀横削,玉玺碎片却先一步没入地缝。地面剧烈震颤,十八尊罗汉像突然张口喷出玉髓,遇空气化作万千细针。梁红玉旋身踢翻香案,青铜鼎炉倒扣成盾,鼎身铭文遇玉针竟发出朝会钟鸣。
地宫深处传来梵唱,声波震得藏经阁梁柱开裂。赵佶突然跌坐诵经,袈裟无风自动,背后烫戒疤的位置渗出墨汁般的液体。韩世忠独目淌血,新陌刀突然自行分解,九截断刃插进地砖组成北斗阵型。
\"陛下不可!\"梁红玉惊呼未落,赵佶已扯下燃烧的袈裟抛向阵眼。布料触及陌刀刹那,刀身谏官姓名突然浮空,每个名字都化作持笏虚影扑向地缝。地底传来惨嚎,涌出的黑血中漂浮着谏院独有的青藤纸碎片。
降魔杵残片突然聚合成刃,直刺赵佶后心。韩世忠暴喝一声徒手抓刃,掌心血肉横飞间,竟从杵柄震出一卷带血袈裟——正是二十年前大相国寺住持圆寂时失踪的《谏佛疏》!
梁红玉剑挑血疏,霓裳剑气激得文字浮空。每个字都在半空炸开,显出当年谏官们血写的弹劾奏章。赵佶突然口诵梵咒,炸开的血字重新聚成\"诛\"字,印在地缝处激起三丈血浪。
晨曦刺破血雾时,整座大相国寺已成废墟。韩世忠的新陌刀插在韦陀殿残骸上,刀身谏字纹路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华严经》全文。梁红玉的霓裳剑穗东珠裂成两半,珠内滚出半枚带着牙印的虎符。
赵佶赤足站在地缝边缘,手中只剩半截烧焦的袈裟。地底涌出的黑血突然倒流,在废墟上凝成童贯的狰狞面孔:\"玉脉不绝...官家可知这汴京城下...\"
陌刀突然自鸣,刀气搅碎血面。韩世忠独目充血,从刀柄震出的墨汁里竟浮现出杨可世临终场景——二十年前沙州突围时,那柄穿透主帅胸膛的西夏弯刀,刀柄纹路与童贯玉玺裂纹完全一致!
\"原来从那时就...\"梁红玉剑指东方,晨光中隐约传来禁军马蹄声。赵佶突然撕开残破袈裟,露出胸口戒疤组成的河洛图。当第一缕阳光照在图阵中央时,地缝深处传来玉脉崩断的脆响。
韩世忠握住陌刀的手突然青筋暴起,刀身《华严经》文字逐个渗入地缝。梁红玉的霓裳剑突然脱手飞向旭日,剑光在云端刻下的\"山河永固\"四字,每个笔画都滴落着谏官血泪。
大雄宝殿残存的铜钟突然自鸣,声波震碎最后一丝玉脉残息。赵佶拾起半片带血袈裟覆面,指缝间漏出的晨光里,隐约可见垂拱殿方向升起的狼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