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山巅的积雪被剑气震得簌簌而落。赵佶揽住梁红玉后撤七步,十二尊青铜武僧像在失控的真气中轰然炸裂。慕容贵妃化作的飞灰随风盘旋,竟在空中凝成半枚血色玉玺。
\"陛下小心!\"梁红玉甩出腰间软鞭缠住赵佶手腕,借力将他拽离飞灰笼罩之地。那些玉玺形状的灰烬触及岩石,竟将花岗岩蚀出深达尺许的凹痕。
赵佶反手以龙渊剑划地成圈,剑气激起三尺雪幕:\"韩夫人可还记得,当年慕容怜在御花园埋下的青铜匣?\"
梁红玉闻言一怔。二十年前那个雨夜,她随韩世忠戍卫宫禁时,确曾见慕容昭容在合欢树下埋过物件。正要细问,祭坛四周突然升起九面经幡,幡上梵文渗出黑血。
西夏国师残破的面具下发出厉啸:\"往生阵倒转,尔等皆为祭品!\"
话音未落,赵佶怀中半枚玉玺突然发烫。他低头望去,只见玉玺断裂处浮现细如发丝的金线,正沿着经脉向心口游走。梁红玉眼疾手快,匕首出鞘削去帝王袍袖,却见那些金线已没入皮下三寸。
\"是牵机引!\"梁红玉扯开衣襟露出锁骨处的旧疤,\"当年慕容怜给我种过此毒,需以冰蚕...\"
破空声打断话语。三支透骨箭呈品字形射来,箭镞上蓝芒闪烁。赵佶挥剑格挡,龙渊剑触箭瞬间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箭杆中空,暗藏的金蚕丝骤然绷直,将二人逼向青铜鼎。
鼎中血水沸腾。七颗舍利子突然浮空,在梁红玉周身布下北斗阵势。她手中玉佩应声碎裂,露出内藏的玄铁钥匙:\"接住!这是韩将军临终前...\"
鼎内突然伸出白骨嶙峋的手掌,攥住钥匙就要缩回。赵佶并指如剑,洗髓经真气凝成实质,将那只骨手齐腕切断。钥匙坠地瞬间,祭坛下方传来机械转动声,整座山体开始倾斜。
\"抓紧!\"赵佶揽住梁红玉纵身跃起,龙渊剑插入岩壁滑落十余丈。下方传来西夏狼骑的惨嚎,倾斜的祭坛将数百兵卒碾成肉泥。混乱中,那半枚血色玉玺竟吸附在龙渊剑上,剑身顿时爬满蛛网般的血纹。
梁红玉忽然指向东南:\"看那冰窟!\"
透过崩塌的雪雾,可见二十里外的冰川中透出鎏金佛光。那尊流泪的巨佛双手结印,指尖正对着汴京方向。赵佶瞳孔微缩——佛掌纹路竟与玉玺断裂面完全吻合。
雁门关地宫深处,种师道以金刀碎片划开掌心。血滴落在冰面上,竟沿着佛泪轨迹蜿蜒成河。老将军撕下战袍裹住胸前箭伤,蹒跚着走向冰佛足下的青铜祭台。
\"果然是慕容氏的九星盘。\"他抹去祭台积霜,露出刻满星宿的青铜罗盘。当指尖触到中央凹陷时,冰佛眼中突然淌下血泪,穹顶开始坠落冰锥。
种师道暴喝一声,金刀残片插入星盘缺口。机括转动声震耳欲聋,祭台下方升起水晶棺椁,棺中女子面容竟与慕容贵妃一般无二。更诡异的是她双手交叠处,捧着半枚澄澈如水的玉玺。
\"二十年前...\"老将军须发皆颤,\"原来先帝暴毙的真相...\"
冰锥刺入肩胛的剧痛令他清醒。种师道挥掌击碎水晶棺,玉玺入手刹那,整尊冰佛突然龟裂。他看见佛肚中嵌满婴儿骸骨,每具骸骨心口都钉着金刚杵。
地宫剧烈震动。西夏痋奴的嚎叫自上方传来,冰阶上出现王禀扭曲的身影——本该死去的副将浑身爬满白蛆,手中长枪已换成青铜降魔杵。
\"童贯许诺你什么?\"种师道将玉玺塞入怀中,金刀残片在掌心旋出刀花,\"高官厚禄?还是...\"
王禀的降魔杵轰然砸落,冰阶应声粉碎:\"是大宋江山!\"
金铁相撞火星四溅。种师道踉跄后退,旧伤崩裂染红战袍。他忽然瞥见冰佛足底刻着梵文,正是洗髓经最后三句口诀。生死关头,老将军竟弃刀结印,以佛门狮子吼诵出经文。
王禀七窍喷出黑血,降魔杵脱手飞出。种师道趁机劈手夺兵刃,反手将其钉入冰墙。正要松口气,怀中的玉玺突然发烫,冰佛眼中的血泪化作利箭射来!
皇史宬地底水道,杨可世以刀为桨逆流而上。慧明住持的僧袍被毒血腐蚀得千疮百孔,手中禅杖却愈发明亮:\"前方闸门有慕容氏莲纹!\"
话音未落,湍流中突然浮起数十具浮尸。这些尸体皆着禁军服饰,腰间金牌刻着\"殿前司\"字样。杨可世捞起一具细看,惊见死者后颈皆有金刚杵烙印。
\"是童贯的炼兵术!\"老住持扯开尸身衣襟,露出心口碗大伤疤,\"取活人心头血养痋虫,这些...这些是活尸!\"
仿佛印证他的话语,浮尸突然睁眼。杨可世挥刀斩落最近的头颅,那无头尸身却仍挥刀扑来。慧明口诵往生咒,禅杖插入水中激起丈许浪涛,佛光所照之处,活尸纷纷僵立。
\"快走!\"老和尚扯住杨可世跃上岩壁凸石,\"老衲方才看见,水道尽头有龙纹砖...\"
话音戛然而止。慧明低头望着透胸而出的剑尖——岩缝中竟刺出一柄软剑,持剑者手腕戴着慕容氏独有的莲花金钏。
杨可世怒吼着劈开岩壁,暗格中滚出一具侏儒尸身。那尸体怀中掉出玉牒金册的残页,上面赫然盖着传国玉玺印鉴!
\"这是...\"慧明呕着血沫抓住残页,\"玉玺分阴阳,慕容氏当年私藏了阴玺...\"
水道突然传来琵琶声。梁红玉的侍女抱琴踏浪而来,手中却不是琵琶,而是镶满金刚杵的机弩:\"杨指挥使,童太尉有请。\"
贺兰山崩裂的冰缝中,赵佶以龙渊剑为支点,带着梁红玉在千丈冰渊间腾挪。下方传来梵唱声,竟是幸存的西夏武僧在血泊中结阵。那半枚染血玉玺不断震颤,剑柄已然烫得握不住。
\"接剑!\"赵佶突然将龙渊剑抛给梁红玉,\"洗髓经第八重,需要至阴真气催动!\"
梁红玉凌空翻身接剑,寒意顺掌心直透丹田。她忽觉眼前浮现韩世忠演练枪法的身影,那些招式竟与剑谱上的梵文重合。福至心灵间,软鞭缠住冰柱借力,一式\"银河倒卷\"劈开梵唱声波。
血玉玺突然离剑飞出,嵌入冰壁上的凹槽。整座冰川轰然中分,露出深藏地脉的青铜宫殿。赵佶瞳孔骤缩——宫门上悬着的,正是失踪二十年的传国玉玺!
\"陛下不可!\"梁红玉挥鞭卷住赵佶腰身,\"门上有慕容氏血咒!\"
迟了半步。赵佶指尖已触及宫门,玉玺突然迸发黑芒。帝王袖中滑出菩提佛珠,一百零八颗珠子次第炸裂,在身前布下金刚界曼荼罗阵。
黑芒与佛光相撞的刹那,地宫中传来种师道的怒吼:\"玉碎山河在,禅锋饮月时!\"
梁红玉怀中的半枚玉玺突然发烫,竟与宫门玉玺产生共鸣。她福至心灵,挥剑割破手腕,以纯阴之血在冰面画出北斗七星。当第七颗血星成形时,地脉深处传来龙吟,玉玺上的黑芒竟转向慕容氏幸存的狼骑。
赵佶趁机破门而入。宫室内九盏人皮灯笼无风自燃,映出墙壁上慕容氏历代家主画像。在最后一幅画前,他看见了年轻时的自己——画中人手中玉玺,正滴着鲜血。
\"原来如此...\"帝王抚过画卷上的题诗,\"当年合欢酒中,竟是种下了血脉咒。\"
壁画突然翻转,童贯的尸身端坐莲台,手中捧着完整的玉玺。赵佶挥剑欲斩,那尸身竟睁开双眼,口中吐出慕容怜的声音:\"佶儿,你终究逃不过...\"
龙渊剑突然脱手飞出,与玉玺撞出漫天火星。梁红玉破窗而入,软鞭卷住童贯尸身脖颈:\"他的命门在涌泉穴!\"
剑光如瀑。当玉玺坠地时,整座青铜宫殿开始坍塌。赵佶抓住梁红玉跃出地脉,身后传来慕容氏最后的诅咒:\"禅锋饮月夜,帝王枕骸眠...\"
汴京延福宫旧址,杨可世劈开最后一道青铜闸。慧明住持以血为墨,在玉牒残页上画出往生阵全图。当阵图完成的刹那,传国玉玺突然自虚空显现,将阵图吸入玺底。
\"原来玉玺是阵眼...\"老和尚跌坐在地,\"慕容氏用二十年布这个局...\"
殿外忽然传来脚步声。种师道浑身是血撞入门内,怀中半枚玉玺与传国玺瞬间合璧。九龙交纽的玺身上,浮现出血色梵文。
\"陛下...\"老将军跪地捧玺,\"这上面写着...\"
惊雷炸响。雨幕中浮现赵佶的身影,龙渊剑上挑着童贯的头颅。当玉玺归位的刹那,延福宫地下传来万千冤魂的哭嚎,七十二口青铜棺椁破土而出。
梁红玉扯开最近棺盖,倒吸冷气——棺中竟全是着龙袍的尸身,每具心口都插着金刚杵。
\"是替身蛊。\"赵佶剑尖轻挑尸身衣襟,露出锁骨处的莲花印,\"慕容氏用这些傀儡吸食皇族气运...\"
话未说完,玉玺突然迸裂。十二道黑气窜入云层,化作慕容怜的面容俯冲而下。种师道挥刀迎上,却见帝王僧袍鼓荡,洗髓经真气凝成降魔杵虚影。
\"该结束了。\"赵佶并指划过眉心,金血滴落玉玺裂痕,\"诸行无常,诸法无我...\"
佛光普照的刹那,黑气中传出慕容氏最后的哀鸣。当光芒消散时,传国玉玺已恢复如初,只是玺底多了道血痕。
雨停了。梁红玉忽然指向东方——启明星下,雁门关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