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和月和江时眠高烧住院那天,季遥川在学校里突然晕倒,被同学送去了校医院,然后就发起了高烧,症状与江时眠和江和月一模一样。
刺痛的大脑带来纷乱的数据,不知投射了在哪里见过的画面,让梦境真实得像是亲身经历过,好似一系列难辨真假的悬疑电影。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空间,任何记忆却都截然不同。
季遥川看到了一个无比奇怪的金城。明明地标建筑都还是一样的,人际网络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又好像哪里都不一样了。
金城没有了江家,取而代之的是侯家。和军方合作的是侯家,和季家关系亲密的是侯家,江氏大楼变成了侯氏大楼。
而季遥川记忆里的海归富商没有了,江家的一切背景都变成了侯林添的背景。
没有人知道什么金城江家,只有季遥川记得江家。
梦里的“季遥川”质问侯林添江家去哪儿了,侯林添笑着问他哪个江家。
季遥川向父母求证江家曾经存在过,他的记忆不是虚假的。但父母只是担忧地看着他,问他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季遥川说的江家在哪里,都有什么人。季遥川列举出来的所有事例,都被告知是侯家做的,似乎江家真的从来没有存在过。
侯林添像是一个真正的、看着他长大的长辈,逐渐取代有关江家人的所有记忆。
季遥川也想接受这份所有人都认同的记忆,但季遥川总是会听见江家人的声音,听见有人说“所有人都认同的记忆并不一定是真的”,听见有人说“打开一切的钥匙在你心里”。
那个声音一次又一次提醒他,没有江家的世界是假的。
第一世,季遥川受不了现实与虚幻的刺激,冲动之下开车冲出大桥。
季遥川看见了自己溺亡之后的世界,变成了一片灰白,从天边开始坍塌。
侯林添暴怒,一个年轻女人从他背后的虚空中走出,按住暴怒的侯林添。
“没想到他还留了一手,不过没事,我们还有机会。”
然后,季遥川来到了一个虚无的空间,这个空间里沉睡着许多人,已经死去的江家人,江家人找回来的亲生女儿江和月,和早已经死去的江时眠。
“季遥川”也在其中。
那个站在侯林添身后的黑裙女子,取下胸前用作装饰的钢笔,在虚空中写下“重启”二字。
后来,他什么也不记得,开始了第二次人生。
但第二世的江和月似乎记得一些事情,她主动回到了江家,但没能改变一切,江家又重蹈覆辙,以江诚忠牺牲为引,江时眠自杀为序,开启又一次的悲剧。
后来的世界仍然没有人记得江家曾经存在过,唯一提醒他记得一切的声音,总是重复着“钥匙在你心里”。
季遥川不知道他心里有什么钥匙,一度怀疑自己精神出了问题。医生说他是压力过大导致产生了幻觉,季遥川也觉得有可能。
侯林添不断地干扰他,告诉他世界上没有江家,但心里的声音又不停地提醒他,江家存在的世界才是真实的。
于是在他承受到极限的时候,季遥川剖开了自己的心,寻找所谓的钥匙。
虚假的世界又一次崩溃,黑裙女子再次重启世界。
第三次人生……第十一次人生。
季遥川睁开眼,梦境里的痛苦抗争似乎近在眼前,急促的呼救声、哭声仿佛还萦绕在耳边。
哭声是江和月求他去救江时眠的声音。
江和月似乎知道比自己更多的事情,知道江时眠会自杀,求他去救马上要跳楼的江时眠。
那时候江和月在季氏实习,一路不管不顾冲到了他的办公室。
门上挂着一块金属铭牌,cFo'S oFFIcE,首席财务官办公室。
那是季遥川原本的人生轨迹,毕业后进入季氏,管理季氏财务部门。
江时眠要自杀的地方离季氏很近,就在旁边大楼。
江和月不敢找上江家,怕刺激到江时眠,各种事情都避开了江家。
谁知江时眠还是站在了大厦顶层。
季遥川并没有赶上,熟悉的人在他不远处化成了一摊血肉。
想到那个画面,季遥川胃里一阵翻涌,扑到床边拖过垃圾桶一阵狂吐。
可是极度活跃的大脑并没有停止回忆梦境,好像有千万人在他脑子里吵架,最清晰的那个声音一直在重复着所谓的“钥匙”。
季遥川吐得酸水都吐不出来了,脑子里的声音才算消退了。
背上传来轻柔的拍抚,季遥川才注意到病房里的人。
“姐?”
季遥溪松了一口气,“没事吧?怎么突然烧得这么严重?江家丫头也高烧不退,吓得老妈还以为又有什么病毒来了。”
“江时眠?”季遥川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甚至有些担心,这个世界究竟还存不存在江时眠,存不存在江家。
“对啊,还有她带回来的那个丫头,听说父亲牺牲了,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又是眠眠最好的朋友,江家就暂时收养了。”季遥溪打开保温桶,把粥递给季遥川。
江诚忠又牺牲了?
季遥川想起梦境里,江诚忠的死几乎算是悲剧开启的警笛,心中不安。
而且他们三个人同时高烧不退,总是让人感觉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而且自己在梦境里看到的那些事,到底是噩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另外两个人有没有可能也梦到了同样的事情?
更让人想不通的是,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哪个世界才是真实的?梦境里一直提醒他的是谁?那个人说的“钥匙”又是什么?
如果梦境是假的,可为什么现实里确实存在系统这种超出当下科技的东西?
如果有江家存在的世界才是真实的,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确实经历过梦里的十世,确实一次又一次看着全世界遗忘江家?
季遥川突然有些庆幸自己之前梦到了对付系统的办法,不管这是个什么世界,他宁愿承认江家的存在,大脑可能会骗人,但心不会。
跟江家人的相处是真实的,感情是真实的,那江家人就是真实的。侯家就算取代了江家在他脑海里的记忆,也无法取代那份点滴相处积累起来的感情。
如今的江家人知道了很多事情,有了防备,不再毫无还手之力了。
这一次他们也不一定改变不了必死的结局。
当务之急是找江时眠,说清楚他知道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