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姜执素撩着眼皮轻轻哼上一声,又重新扫了那锦囊一眼,仍旧是师长夷那张欠揍的脸在眼前飘来荡去。
……快拿走吧,看着就烦。
“行,喝完药你睡一觉,下午我来叫你。”谢南无重新端起药碗,另一只手在药上捻了个诀,微微灵光盘旋缭绕,“我下了一点咒,药不苦了,你来喝完吧。”
姜执素闻言回头,好奇问道:“还有这种术法?你新研究的?”
谢南无搅动药碗:“嗯,托某人的福,在下从前只研究地阶以上的杀阵功法,现在……衣食住行,无一不通。”
姜执素一下被哄好,轻笑时唇畔梨涡忽现,抬手将飘散的碎发别至耳后,哒哒哒回来:“你要谢我,杀阵研究多了损阴德,衣食住行才是真的经世致用。”
说完,她顺势接过谢南无手里的那碗药,就剩小半碗了,端起来不假思索往下一灌。
一瞬间,密密麻麻的酸意瞬间从喉头直冲到天灵盖,酸液在舌根炸成细小的泡泡,激得她弯腰猛咳,眼角沁出的泪花将睫毛黏成一簇一簇。
慢、慢着……这玩意儿是酸的?
谢南无方才施的术法只是把这碗药变酸了?
“我可没说变甜了。”
谢南无在一旁悠悠道。
待她怒从胆边生,又猛地扑过去揪起他的衣襟时,难得破功,习惯性地掩唇,笑意却从指缝处漏出三两声,眼尾的涟漪生生将素日冷玉般的面色沁出几分活色。
他是有几分故意,存心逗她,逗完了安然躺倒挨两下不痛不痒的打,最后拂衣离去。
笃——
房门闭合,悠长日光随门一点点缩短,殿内重回宁静。
姜执素打了个哈欠,爬上床去,等钻进被窝才发觉身上还穿着那件谢南无亲手洗的衣裳,面色顿时一潮。
想了想,还是没又下床把衣裳换了,闭了眼沉沉睡去。
只是睡梦中仿佛真的有一只略显粗粝的手,带着温热的气息拢在身上。
迷迷糊糊醒来时,睁眼看到的是珈蓝的脸,在柔声唤着她起床。
姜执素茫然一瞬,懵懵从被窝里坐起,下半张脸漫着绯霞般的红晕,浑身出了一层薄汗,底下黏黏潮潮的。
她舔舔下唇,找了个借口让珈蓝先出去,自己收拾了下,庆幸还好跟谢南无严词强调过不准再在她床上用溯回术了。
等收拾完,珈蓝才重新进来,交给她先前师长夷的那枚锦囊。
“谢护法让我转交给掌门的。”
她接过来,打开一看,仍旧是只有一张小字条,上面用清雅的瘦金体写了个方位。
冬月清寒,连日光都稀薄,放眼望去只有一片昏茫。
姜执素裹着一件雪白的兔绒长披风踏着积雪而去,所幸谢南无写的方位很是具体,没多费工夫就找到了。
一个山洞。
她转到洞口时先是一愣,谢南无还换了身衣裳,玄色劲装收束出一截窄腰,金丝滚边的腰线连着开阔的肩线,箭袖下裹着的手臂青筋隐隐浮现,俱是遒劲风流。
似乎是觉察到有人,他回过头来,眉峰忽地一挑:“居然来得这么快?没赖床,也没迷路?”
姜执素面颊上桃花酒似的淡淡绯色旖旎瞬间烟消云散,闭眼呵气。
然后冲他吐口水。
“不准随意辱骂掌门!”
谢南无敛眸轻笑,微微上挑的眼尾被垂落的几缕鬓发柔化,站起略拍拍手,“走,跟我进去。”
洞窟入口小径狭长幽冷,潮湿的青苔气息漫入鼻腔,而越朝里去越能嗅到细细的日光气息。
洞窟四面和洞顶竟镶嵌了整块整块的晶石镜,阳光倾斜而下,犹如星河倒悬,将四周镀成一片璀璨的琉璃世界。
姜执素不禁放慢了呼吸,见正中央洞底浅潭,静静垒放着不计其数的琥珀色原石,被日芒一照,炸开流霞般的虹晕。
“这里有一千颗日光石。”
谢南无的声音在此时响起,薄唇微抿,却压不住左颊梨涡浮现。
“我大概花了三天从四海八荒收集到这些,用洞顶的晶石镜反射,加上一点点术法,日光石会吸收白日里的日光,到晚上释放出来,使这里夜间也能亮如白昼,璀璨生华。”
“喜欢日光的掌门,满意吗?喜欢这儿吗?”
姜执素还怔在石阶上,维持着行进的姿势。
好半晌后才恍如有春风吹入眼底,漫过双颊,连发间的金钗都跟着簌簌摇动起来,惊起一阵轻快的琳琅声,旋即冲向浅潭中,俯身拾起一颗,捧在手里,用力挥动胳膊。
“喜欢!”
“喜欢!”
她太快乐,洋洋洒洒的金光漫遍全身。
不是……谢南无竟然这么会哄人的吗?
冬日疲累久病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她克制不住的轻笑声回荡在洞窟之内。
只可惜忽地一下子,头顶的日光镜冷不丁蹿开数条裂缝,好在谢南无眼疾手快将她拽离了危险中心。
裂开的晶石镜砰然坠落,碎裂在地。
谢南无不禁扯动嘴角,只是尚且来不及可惜,就见……就见姜执素已经灵感飞窜,悄悄蹲了过去,默默从衣袖里掏出几张……她所谓的“小卡”。
碎了满地的晶石镜成了最好的镜片。
姜执素略微调了调角度,一时间,好几张谢南无穿劲装、穿女仆装、穿婚服、裸半身的大图就巧妙地反射到了四周墙壁上,她宛如被包围。
我靠,真的……
果然她拍谷多年练出来的经验没有错,这就是一块巨大的天然谷美,效果真的好强啊啊啊。
她难掩兴奋,沉浸其中,在四下转来转去,听见背后谢南无轻飘飘的问句。
“好看吗?”
她连连点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好像对着正主贴脸开大了。
“…………”
一丝微妙的尴尬蔓延开来。
姜执素后知后觉,这跟公开投屏别人裸照有什么区别!
做人这么缺德好像是有点过分了!
然而下一瞬,心虚的掩饰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有一双有力的手不由分说从后背锁住了她,温热的喘息声在耳后根扑散开来。
“你宁愿拿这些画像解馋,也不肯吃上一口真正的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