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在路上吃得好。
就为了卖一个高价钱。
到了宁州城后。
这一百余人,不但米饭管够,还顿顿有肉吃。
每人还给做了两件新衣裳。
特别是二夫人,对他们也特别亲和。
已来宁州城三日了。
没有叫他们干活。
这临时租赁的院子,就是他们的活动空间。
“李森林,你说东家到底买我们来干啥,咱们现在吃得,天天和过年一样。”
卢同光也上过几年私塾,和李森林最有话题聊。
要不是家里发生了大变故,没准还会探讨一些读书人的酸文。
“管他了,反正东家是我的恩人,没有东家,我们兄妹早饿死了。”
“你说东家只要咱们青壮,会不会把咱们训练成打手。”
“打手需要这样好吃好喝养着吗?咱们不用猜了。”
“是啊!咱们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只是家人的仇,没法报了。”
“全部集合”
院子里的一声高吼,打断了李森林与卢同光的对话。
在二夫人的带队下。
十来个精壮汉子,整齐的站立两排。
那一身黑色劲装,贼拉的威风。
那一双双的眼睛,令众人不敢直视。
“这位是晏保平晏旗总,是你们东家的族弟,你们现在跟随晏旗总,回西乡。”
二夫人那温柔的声音。
如同其美貌一样,令人陶醉。
晏保平没有过多废话。
直接大声喊道:“全体都有,到商行推独轮车,随我回家。”
是的!
用的是“回家”二字。
对于这群家奴而言,那个神秘的西乡,将是他们的新家。
只是不知这新家是什么情况,要他们干些啥活。
特别是这十来人。
比以往见到的流寇、官兵。
更加精神。
也为新家,增加了几分神秘。
5人带路,5人垫后。
长长的队伍出城没多远。
翻过2个山包后,前面带队的5人停下了脚步。
待家奴们都往前集中。
在竹坪村的一处空地时。
“集合!”
晏保平高喊一声。
“嗖嗖嗖!”
两侧竹林之中,冲出来百十号人。
同样的是一身黑色劲装,但手中不是持着木棍。
而是明晃晃的长枪。
不对!
那长枪似乎多了一条棱边,有三条边。
腰间还别着一个大铁球。
突然出现如此多手持武器之人。
在家奴的队伍中,引起不小的混乱。
要不是后面还有5人压阵,没准会有家奴吓跑。
“西乡军第一总旗,欢迎新战友!”
近百人的高喊声。
枯萎的竹叶,振下来一大片。
李森林此刻明白了。
他们这群家奴被买来,伙食如此好的原因了。
这是一支军队,而且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他们这些家奴,也将成为军队中的一员。
这对于李森林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加入一支强大的军队。
不止有机会报仇,更有机会救回他的小妹。
为了迎接这批新兵。
晏羽可是费了很多心思。
只训练十多天的新兵,也先让第一总旗满编。
服装、武器等。
都优先让第一总旗装备。
校场周边,点了七八个火堆。
晏羽要搞一场,别具一格的迎接大会。
“诸位新来的战友,我是西乡人民军军长晏羽,也就是你们嘴里的东家。”
晏羽说完后,对晏保平招了招手。
接过晏保平递来的百余张卖身契。
晏羽走下点将台,往最近的一个火堆旁走去。
“今后,你们将不再是家奴,也不是流民,我会给你上宁州西乡户籍。”
说完后。
百余张卖身契,直接丢在火堆里。
这一动作,让台下的河南籍新兵,有些迷糊。
这一叠卖身契,可是花了一千多两。
这还不包括,他们这段时间的伙食。
但晏羽那句。
不再是家奴,也不再是流民,让众人有些感动。
在这个乱世。
离开家乡后,想在异乡落户。
这个关系打点,花费可不少。
“你们将和其他军士,拿一样的月俸奖励,我会给你找媳妇成家。”
这哪是家奴,这是给自己新生。
李森林心中暗暗发誓。
一定要奋勇杀敌,报答东家的恩情。
晏羽特意停顿一会。
让这些河南籍新兵,消化一下这些话语。
“当然,最重要的事,我会带你们杀回河南,不管是流寇,还是官兵,定要血债血偿。”
晏保平早已得到指示。
点燃新兵心中的怒火。
“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在晏保平带动的高喊声中。
清水桥军营周边山林。
早已栖息的鸟儿,惊得四起。
而那一百余名河南籍新兵。
眼眶红润,声嘶力竭的高喊着。
从沦落为流民,每日在生死边缘挣扎。
大多人早已放弃报仇的念头。
但刚才的气氛,重新点燃了他们心中的仇恨。
也许报仇,将是他们活下去的动力。
晏羽见那些河南籍新兵,已哭得稀里哗啦。
但这些西乡籍士兵,似乎没有太多的反应。
虽说未经他人苦,不知他人痛。
但让西乡籍士兵。
了解一下家破人亡的惨状。
也能调动他们恐惧,激发他们保护家人的迫切心态。
没错!
最重要的重头戏-诉苦大会。
晏羽重回点将台上,示意大家停下。
“咱们请河南籍新兵上台,讲述从家破人亡,到来到咱们西乡的历程,谁先上来述说。”
等了几息时间。
台下除了哽咽声,也没人敢上台。
“都是有卵子的男人,上个台讲述苦难都不敢,你们拿什么报仇。”
晏羽这一句激将法很有用。
随着一人站起身声来。
陆陆续续,又有大几十号人起身。
“你,先上来诉说!”
晏羽指着最先站起来的新兵说道。
袖子在眼前划动了几下。
又在鼻前插了几个来回。
双手在脸颊上,自上而下,搓了两下。
那名河南籍新兵。
便鼓足勇气,往那校场高处走去。
晏羽拍了拍他的肩膀。
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王…王有福”
晏羽低头一看。
发现这名叫王有福的新兵,双腿不停的抖动。
第一次面对三四百人,不紧张才不正常。
看来是自己没有考虑周全。
“拿两个凳子来”
晏羽向一旁的周玉贵说道。
凳子还在教室里,趁这个空隙。
晏羽搂着王有福的肩膀,转了一个方向。
没有面对台下那三四百人。
王有福的双腿,也渐渐停下了晃动。
晏羽与述苦的新兵们,面对面而坐。
他们口中的述说。
仇人要么是流寇,要么是匪兵。
但这不是晏羽想要的结果。
四五人过后。
晏羽停下诉苦大会,开始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引导。
“通过刚才几位战友的述说,大家的仇人都是流寇,是匪兵。
但大家有没有想过,流寇从哪里来?匪兵从哪里?
今天,我来告诉大家。
崇祯元年,陕西边军缺响,爆发了起义。
朝廷调集大军围剿,但朝廷大军缺粮欠饷。
一支没有粮饷的军队,如何有战力,如何平定叛乱。
流寇需要粮食补给,官兵也需要粮食补给。
诸位的家乡,便成了流寇、官兵轮流嚯嚯之地。
大明有150兆人,(明代计量单位,百兆为一亿),良田有1200兆亩。
这么多田地人口,朝廷为啥没钱了?
因为田地、商业,大都掌握在士绅官僚手中。
而他们这些权贵阶层,还不用缴纳赋税。
朝廷缺了钱,又不敢向权贵阶层征收赋税。
这几年,不断加征底层人民的赋税。
底层人民本来就吃不饱,重赋之下,又去参加流寇。
如此往复,便是一个无解的死路。
所以,为了家人能活下去,为了报仇雪恨,咱们该怎么?
咱们要杀尽士绅!杀尽官僚!
只有把这群蠹虫杀绝,咱们才能生存,家人才能无忧。”
晏羽的一个眼色,晏保平秒懂。
“杀士绅!杀官僚!”
杀气腾腾的怒吼,又在清水桥军营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