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在走廊里弥漫,李铁牛站在急救室门口,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白墙上的裂纹。监护仪尖锐的警报声穿透玻璃门,像把利刃刺进耳膜。他看见那道修长的身影转过身来——王铭浩倚着窗台,白衬衫领口沾着暗褐色的血迹,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
\"李神医!\"王长江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额角的青筋在日光灯下突突跳动,\"雪柔还在里面抢救,医生说...说撑不过今晚了。\"这位叱咤商界的中年人此刻佝偻着背,公文包歪歪斜斜挂在臂弯,鬓角的白霜在冷光中格外刺眼。
李铁牛的目光掠过王铭浩,那人的手指正死死抠着窗框,骨节泛着青白。
此刻,急救室的红灯在走廊上投下一片血色的阴影,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诡异的红色所笼罩。李铁牛站在急救室门前,紧闭双眼,师父临终前的嘱托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悬壶济世,无分贵贱。”
突然,他注意到监护仪上的心电图波形正在缓缓变缓,就像一条濒死的鱼在沙滩上艰难地挣扎着。“噗通!”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打破了急救室门口的死寂,李铁牛的膝盖重重地砸在了冰冷的瓷砖上,这突如其来的响动惊醒了周围的所有人。
王铭浩不知何时跪在了李铁牛面前,他那身昂贵的西装裤被消毒水浸出了深色的水渍,显得有些狼狈不堪。他低着头,后颈的肌肉紧绷着,就像拉满的弓弦一般,而他的声音则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求你……救救雪柔。”
就在这时,李鸿飞从拐角处冲了出来,他的手里拎着一桶全家桶,显然是匆忙赶来的。然而,当他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时,手中的全家桶“哗啦”一声散落一地,炸鸡的油腻香气瞬间弥漫开来,与空气中的消毒水味交织在一起,在走廊里发酵出一种荒诞的气息。
李鸿飞,这个向来趾高气扬的堂哥,此刻却像被抽走了脊梁骨一样,瘫坐在安全通道的绿漆铁门旁,满脸惊愕地看着李铁牛和王铭浩。求你了。\"李鸿鑫突然扑过来抓住李父的裤脚,额头在瓷砖上磕得砰砰作响,\"飞儿要是丢了工作,我们全家都得喝西北风啊!\"
李母迅速地转过头去,她的眼角余光恰好瞥见了王长江的保镖正在悄悄地活动着刚刚接好的胳膊。这两个彪形大汉,刚才还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现在却如同做错事的小学生一般,畏畏缩缩地躲在消防栓旁边,他们的领带也歪斜地挂在脖子上,显得十分狼狈。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李铁牛突然开口说道:“要救人也行。”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目光如炬地紧紧盯着王铭浩,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看穿他的内心。
然而,就在李铁牛说话的瞬间,监护仪突然发出了一阵刺耳的长鸣。这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让人不禁心头一紧。紧接着,急救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护士马舒琴像一阵风一样冲了出来。她的橡胶手套上沾满了鲜血,面色苍白,神情紧张地喊道:“林雪柔家属!病人出现室颤!”
听到这个消息,王铭浩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猛地从座位上窜了起来,他的手本能地伸向李铁牛的衣领,想要抓住他质问。但还没等他碰到李铁牛,那两个保镖便迅速反应过来,如饿虎扑食一般将他死死按住,让他无法动弹。李铁牛却已转身走向处置室,白大褂下摆在消毒灯里翻卷如云。\"准备银针和艾草,要三年陈的。\"他的声音冷得像手术刀,\"再耽误,神仙也救不回来。\"
王长江踉跄着追上去,皮鞋在光洁的地砖上打滑。经过安全通道时,他看见李鸿飞正抱着头蜷缩在楼梯拐角,手机屏幕亮着开除通知的蓝光。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小子此刻像条丧家犬,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铁牛老弟...\"李鸿飞突然扑到李铁牛脚边,\"我以前不是人!求你跟王总说说,我房贷还有二十年...\"他的金丝眼镜歪在鼻梁上,镜片裂成蛛网状,倒映着走廊尽头\"手术中\"的猩红灯光。
李铁牛脚步微顿,余光瞥见李父欲言又止的神情。父亲布满老茧的手正无意识地搓着衣角,那是他紧张时惯有的动作。监护仪的长鸣声越来越急,像催命的鼓点。
\"先救人。\"他推开手术室的门,寒风从换气扇的缝隙里钻进来,吹散了额前的碎发。银针在指间泛着冷光,先祖传下的《青囊书》口诀在唇齿间流转。林雪柔苍白的脸映入眼帘时,他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也是这样的冬夜,父亲背着他冒雪走了二十里山路求医。
\"记住。\"昏迷前,老中医布满针孔的手指拂过他滚烫的额头,\"医者眼里只有生死,没有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