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扶光搀扶着郑文雪的手臂,隐约能够察觉到她气得全身颤抖不止。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偷瞄了一眼,只见郑文雪的脸色阴沉得犹如锅底一般漆黑,仿佛随时都会爆发雷霆之怒。
“你……你们二人,实在是太过分了!哼!”
魏延被魏开阳的话语气得七窍生烟,猛地一挥衣袖,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去。
郑文雪强忍着心头怒火,紧跟在他身后一同离开了房间。她心里清楚,如果再在此处多停留片刻,恐怕真的会被活活气死。
待众人纷纷离去后,魏开阳先是不紧不慢地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躯,然后才缓缓地、一点点地直起腰来。
就在这一刹那间,仿佛有一道神奇的光芒掠过他的面庞,原本那沉稳持重的神情如同被风吹散的云雾般迅速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俏皮而灵动的笑容。
紧接着,他突然像一个顽皮到极致的孩童一样,朝着魏望舒调皮地眨了眨眼。
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眸中闪烁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和得意之色。与此同时,他还不忘向魏望舒扔过去一个充满狡黠意味的鬼脸,那夸张的表情让人忍俊不禁。
做完这些小动作之后,他甚至都来不及等待魏望舒做出任何反应,便迫不及待地转过身去,脚步匆匆地朝着娘亲唐兰萱所在的床位奔去,心中满怀着对她此时此刻状况的关切之情。
魏望舒静静地站在原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看到魏开阳如此天真活泼的表现,她不禁微微摇头轻笑出声,嘴角自然而然地上扬,流露出一抹既宽慰又会心的微笑。
这个笑容中既有对弟弟聪明机智的赞赏,也包含着一种深深的亲情温暖。
回想起刚刚魏开阳所说的那一番话,魏望舒心潮起伏,感慨万千。那些言辞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半句粗俗不堪的脏话,但其威力却丝毫不逊色于一把锋利无比的剑刃。
每一个字都恰到好处地击中了郑文雪内心深处最柔软也是最疼痛的地方,使得对方根本无从招架。
就这样,魏开阳不仅以一种巧妙绝伦的方式成功地回绝了郑文雪所提出的那个无理提议,而且还借此机会让自己狠狠地出了一口积压已久的恶气。
更难能可贵的是,在整个过程当中,魏开阳始终保持着优雅从容的姿态,没有显露出丝毫失态或者失礼之处,充分展现出了他良好的教养和过人的风度涵养。
看着弟弟魏开阳逐渐变得成熟稳重,不再像以前那般调皮捣蛋、任性妄为,魏望舒心下倍感欣慰。她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脚步轻快地朝着唐兰萱的床走去。
此时,房里弥漫着一股宁静而温馨的氛围。魏望舒来到床边后,轻轻挨着母亲坐下,母子三人很快便围拢在了一起。他们放低声音,开始交头接耳地闲聊起来,分享着彼此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和喜怒哀乐。
时光如同白驹过隙般飞速流逝,眨眼间,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然而沉浸在亲情温暖中的三人却浑然不觉,依旧兴致勃勃地交谈着。
就在这时,魏望舒不经意间瞥见母亲唐兰萱那张本就有些苍白的脸庞此刻显得愈发憔悴,倦容满面,仿佛随时都会支撑不住昏睡过去一般。
她心头一紧,连忙伸手打断了正聊得热火朝天的话题,关切地对弟弟说道:
“开阳,母亲看起来很疲惫了,我们先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说罢,她温柔地拍了拍魏开阳的肩膀。
魏开阳顺着姐姐的目光看向母亲,这才发现母亲的状态确实不佳。他懂事地点点头,站起身来准备离去。魏望舒则细心地叮嘱道:
“回前院的时候小心点,早点歇息。”
目送着弟弟离开房间并关上房门后,魏望舒转身回到母亲身边。
她小心翼翼地端起一旁早已凉好的苦涩汤药,用勺子轻轻地搅拌均匀,然后将碗凑到母亲嘴边,柔声说道:
“娘亲,该喝药了。”
唐兰萱微微睁开眼睛,听话地张开嘴巴,一口口咽下那难以下咽的苦药。
喂完药后,魏望舒缓缓放下手中的碗勺,动作轻柔地扶着母亲躺下,为她掖好被角。
接着,她安静地坐在床沿边上,一动也不动,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母亲。她的眼神充满了关爱与疼惜,仿佛要将母亲此刻的模样深深地刻入心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唐兰萱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在女儿的陪伴下,双眼紧闭,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放松,最终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魏望舒一直等到确认母亲已经熟睡且不会轻易醒来后,这才缓缓站起身来。她生怕惊醒母亲,每一个动作都格外小心谨慎,就连起身时发出的轻微声响都让他不由得心跳加速。
最后,魏望舒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房间,轻轻带上房门,留下一室静谧。
此时此刻,一轮皎洁的明月已然高高悬挂于天际,柔和的月光如水般洒落在庭院之中,将周围的一切都映照得如梦似幻。
当魏望舒轻轻合上房门,迈步离开唐兰萱的房间时,一眼便望见君清夜正以一种极为慵懒的姿态斜靠在不远处的廊柱之上。
只见他微微眯起双眸,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浑身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迷人气息。
魏望舒微微侧身面对君清夜,然而目光却并未停留在他身上,而是有意无意地飘向了一旁的花丛。
沉默片刻之后,她终于打破这份宁静,语气平静地开口说道:
“有事就说吧。”
君清夜缓缓收起架势,挺直了修长的身躯,微微弯下腰来,那双深邃如潭水般的眼眸凝视着面前的人儿,语气带着一丝商量的意味轻声说道:
“望舒,我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想法,想要将我们的婚期提前一些。这些日子一天天等待下去,感觉时光漫长无比,简直快要让我的头发都熬白了。”
说着,为了增加话语的可信度,君清夜竟然当真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从那乌黑亮丽的发丝之中拔出一根半黑半白的头发,然后轻轻递到魏望舒眼前,示意她看清楚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然而此时的魏望舒却全然没有心情欣赏他这番故作姿态的表演,原本就清冷的面容此刻更是蒙上了一层寒霜,声音也逐渐变得冰冷起来:
“你明明白白知晓我并未怀有身孕,可你却偏要无事生非、夸大其词。如今将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究竟又能有何意义?”
她顿了顿,目光坚定而决绝,继续说道:
“即便日后你我真的成亲,举办了盛大的婚仪,我也绝对不会踏入清河王府哪怕半步!”
对于魏望舒而言,前世在清河王府所经历的种种过往如同噩梦一般缠绕心头,那里承载了太多的痛苦与不堪回忆,早已成为了她内心深处无法触碰的伤痛之源。
“望舒,我所做的这一切皆是为了护你周全!你心中愤愤难平,执意要踏入那复仇的泥沼之中。待到他日祸端四起爆发之时,唯有我能救你于水火之中。”
君清夜一脸凝重地说道,他的话语间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魏望舒与四皇子龙行湖对抗结果的担忧。
“君清夜,难道在你眼中,我竟是如此不堪一击吗?”
魏望舒怒目圆睁,娇美的面庞因愤怒而涨得通红,她紧紧握着粉拳,身体微微颤抖着,显然已是怒火中烧。
“既然你如此轻视于我,那么从今往后,请你离我远点!我的生死与你毫无瓜葛!”
说罢,魏望舒猛地转身,迈开大步快速离去,只留下一个决然的背影。
望着魏望舒渐行渐远的身影,君清夜心急如焚,他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冲动,挥起拳头狠狠地砸向身旁的廊柱。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木屑四处飞溅,君清夜的拳头也顿时鲜血淋漓。剧烈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但在这股刺痛的刺激之下,他的情绪反而渐渐冷静了下来。
数日之后,天空湛蓝如洗,万里无云,阳光宛如金色的纱幔般轻柔地洒落大地,微风则似温柔的手轻轻抚过世间万物。
那座高耸入云、气势恢宏的青云楼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仿佛一座沉睡中的巨兽。
楼外,几朵洁白如雪、形状各异的云朵悠然自得地飘荡着,它们时而聚拢在一起,形成奇妙的图案;时而又分散开来,各自飘向远方。
偶尔,几缕明亮而温暖的阳光穿透厚厚的云层倾泻而下,如同舞台上的聚光灯一般,照亮了青云楼的一角,为这座原本庄严肃穆的高楼增添了几分神秘而迷人的色彩。
此时此刻的青云楼被装点得格外华丽,到处张灯结彩,五颜六色的彩带迎风飘扬,犹如仙女舞动的长袖。
门前摆放着一盆盆娇艳欲滴的鲜花,红的像火,粉的如霞,白的胜雪,将整个楼前点缀成一片花的海洋。楼内更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原来,这里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诗会,吸引了一群来自京都各地的青年才俊和胸怀大志的人士纷至沓来。
这些人中有的身着锦衣华服,风度翩翩,口若悬河地高谈阔论着天下大事;有的则衣着朴素,沉默寡言,低着头独自沉思,似乎在心中酝酿着惊世骇俗的言论。
无论他们表现如何,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满怀期待的神情,仿佛即将踏上一段充满惊喜与挑战的征程。
就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一个身材娇小玲珑的身影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只见魏望舒身着一袭男装,头上戴着一顶精美的玉冠,乌黑亮丽的秀发整齐地束在脑后。
她那两道弯弯的柳叶眉经过精心描绘显得格外浓密粗狂,为她那张原本清秀可人的脸庞更添了几分英气。尽管如此装扮,但她与生俱来的柔美气质仍然无法完全掩盖,反而在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一种别样的阴柔风情。
魏望舒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静静地打量着青云楼进进出出的人们,发现这些人身负诗书才华,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郁的书卷气息。看着眼前这一幕,她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因为在前世的记忆里,她清楚地记得青云楼每年都会举办这样别开生面的诗会。而且,许多朝廷重臣都会借此机会暗中观察,寻觅那些真正具有卓越才能的人才,并将其招至自己门下,委以重任。
而朝堂之上风云变幻、波谲云诡,各党派之间相互勾结又彼此攻讦,其中尤以夺嫡之争最为激烈残酷。
在这场权力与欲望交织的旋涡之中,魏望舒女扮男装来到此处。她此番冒险前来,心中怀揣着一个明确的目标——投靠与四皇子龙行湖针锋相对的某位大臣门下,以期借助其力量,最终实现将那不可一世的四皇子龙行湖彻底扳倒之宏愿。
怀着满腔的自信与期许,魏望舒昂首阔步地迈入了青云楼。
刚一踏进大门,她便一眼望见了纳兰允泽正与数位公子围坐在一起,相谈甚欢,不时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那笑声仿佛春日里和煦的微风,令人不禁感到心旷神怡、如沐春风。
然而,当魏望舒看清眼前之人是纳兰允泽时,心中不由得涌起一丝疑惑:
“他怎会在此处出现?”
要知道,纳兰允泽可是户部尚书的嫡长子,其父在朝堂之上位高权重,人脉广泛,早已为他铺就了一条康庄大道,前程可谓是繁花似锦、一片光明。按常理来说,他根本无需参加这种诗会,难道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目的不成?
这青云楼所举办的诗会,名义上虽是文人雅士们吟诗作对、切磋技艺之地,但实际上却是那些出身贫寒之士寻求晋身之机的重要跳板。
对于像纳兰允泽这样背景深厚的权贵子弟而言,来到此处实在有些多此一举。
当然,魏望舒并非对纳兰允泽本人存有任何偏见或成见。
只是此时此刻,她这身男装扮相虽说能瞒过一般人的眼睛,但若是遇到熟悉之人,只需稍稍仔细辨认一番,恐怕还是难逃被识破身份的命运。
万一被纳兰允泽识破,她还怎么参加诗会?
“看来要绕着他走了。”
魏望舒眉头微皱,轻轻地叹了口气,心中暗自思忖道。只见她脚下步伐匆忙,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般,迅速地闪到一旁的假山石后面躲藏起来。
此时,不远处的纳兰允泽正与在诗会上新结识的几位友人谈笑风生,气氛融洽。
然而,就在不经意间,他眼角的余光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异样,原本轻松愉悦的神情瞬间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诸位好友,实在不好意思,在下突然想起,还有一些十分紧要的事务亟待处理,今日恐怕无法再与大家继续畅聊了。”
“待日后有闲暇时光,咱们定当再次相聚,把酒言欢。就此别过,还请各位见谅。”
纳兰允泽言辞恳切地,向诗友们拱手道别后,便步履匆匆地朝着方才那个引起他注意的方向追了过去。
而另一边,藏身于假山石后的魏望舒,则小心翼翼地趴在山石之间,透过石头的缝隙紧张地窥视着纳兰允泽的一举一动。
可让她感到诧异的是,仅仅只是一转眼的功夫,那纳兰允泽竟然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没了踪影。
“奇怪,这人究竟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会一下子就不见了?”
魏望舒满心狐疑,嘴里喃喃自语道。正在她绞尽脑汁思索之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呼唤:
“这位兄台……”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在魏望舒耳边炸响,吓得她浑身一颤,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啊!”
由于过度惊吓,她竟忘记了掩饰自己的真实嗓音。
纳兰允泽见状,嘴角微微上扬,轻轻合上手中的折扇,脸上流露出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
“方才我远远瞧见,便觉的身影有些熟悉,待走近前来一瞧,果真是魏二姑娘啊!”
纳兰允泽面带微笑,言辞温和有礼,丝毫没有因魏望舒,女扮男装混入这青云楼的诗会之事而对其加以嘲笑讥讽。
只见魏望舒俏脸微红,平日里的大方洒脱此刻也被一抹罕见的尴尬之色所取代。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然后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向纳兰允泽嘱咐道:
“纳兰公子,我此前曾听闻这青云楼每逢特定之时便会举行盛大的诗会。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这场诗会仅准许男子入场参与。”
“可是我心中着实对此充满了好奇与向往,故而绞尽脑汁想出这么一个办法,只为能够亲身进入其中,与诸位才子一同切磋交流一番。”
要知道,在这繁华热闹、车水马龙的京都城之中,虽说从来不缺乏才情出众、容貌姣好的女子,可真正能够称得上是具备扎实学识、才华横溢的人却宛如凤毛麟角一般稀少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