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龙行湖所乘的大船缓缓驶离,最终完全消失在了波光粼粼的湖面与天际相接之处。魏望舒一把推开身旁的君清夜,仿佛要驱散心中所有的不悦与愤怒。
她用手指狠狠地擦拭着被君清夜吻得微微红肿的嘴唇,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却燃烧着熊熊怒火,毫不留情地瞪视着君清夜。
虽然她明白,刚才的那一幕不过是为了应对四皇子龙行湖的权宜之计,但君清夜的举动实在是太过火,那个热烈而深情的吻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屈辱与愤怒。
君清夜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尖,嘴角勉强勾起一抹讨好的笑容,目光中满是歉意地看着魏望舒。
他知道,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亲近过她了,这次好不容易有了这样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心中那份渴望与爱意便如潮水般汹涌而出,以至于他亲吻得有些失控。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站立在船尾,谁也没有说话,气氛一时变得异常尴尬与沉重。
经过刚才那场意想不到的波折,那原本应该宁静祥和、充满诗意的日月潭游湖之旅,此刻也彻底失去了原有的韵味与美好。
湖面上泛起的层层涟漪,似乎在诉说着未尽的遗憾与失落。而魏望舒的心中更是阴云密布,既有再次见到仇人的愤怒与不甘,也有对君清夜刚才那过分举动的恼怒。她的眼神复杂而深邃,让人难以捉摸。
君清夜同样是一脸的沉思与凝重,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眼神不时地飘向远方,又仿佛是在回忆着刚才那个短暂而热烈的吻,心中五味杂陈,难以言喻。
船另一头的纳兰允泽见状,目光深沉而复杂,他望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尽管有千般不舍,万种留恋,但他深知,在这艘船上,自己的存在已经成了多余。或许,是时候退一步,给彼此一些喘息的空间。
当船只缓缓靠近岸边,他迅速在脑海中编织了一个虽显牵强却足以成为理由的借口,借此提前结束了这场略显尴尬的游湖之旅。他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拉长,既是对三人微妙关系的一种微妙体谅,也是对魏望舒情绪的一种无声呵护。
魏望舒静静地注视着纳兰允泽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情绪。她轻轻叹了口气,随后转身,步入了早已等候在一旁的马车,准备独自离去。然而,就在这时,君清夜的身影拦在了她的车前。
君清夜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与执着,他仿佛看穿了纳兰允泽离去的真正意图,于是自告奋勇地提出要亲自护送魏望舒返回长公主府。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那份热情仿佛能穿透周遭的寒意,为这略显冷清的湖畔带来一丝温暖。
然而,这份突如其来的好意并未得到魏望舒的积极响应。
“你这是什么意思?谁让你跟上来的?赶紧下去!”
魏望舒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悦,甚至有一丝愤怒在其中。她试图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不满,抬起那双穿着精致绣花鞋的脚,毫不犹豫地向着君清夜踢去。
然而,君清夜的反应却异常敏捷,他不仅轻松躲过了这一击,还顺势捉住了魏望舒的脚踝。
“若非我及时出手相助,你恐怕早已成为湖底的一缕幽魂了。怎么,转眼间反倒要对我恩将仇报呢?”
君清夜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调侃,但更多的是对魏望舒安危的关切。他捉住魏望舒脚踝的手轻轻揉捏着,而另一只手,则不自觉地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仿佛是在享受这一刻与魏望舒之间的微妙互动。
然而,魏望舒却并未因此感到丝毫的愉悦。她瞪大了眼睛,怒视着君清夜,试图挣脱他的束缚。
“你放开我!我不需要你的护送,更不需要你的这种轻浮行为!”
她的声音中带着坚定与决绝,显然不愿接受君清夜的好意与亲近。
随即魏望舒冷笑一声,如同冬日里凛冽的寒风,穿透了马车内原本就略显压抑的空气,她的眼神中不仅仅是讽刺与不屑,更藏着深深的难以名状的痛楚,猛然的抽回自己被君清夜握住的脚。
“那还真是要多谢您的‘大恩大德’,让我有幸体验了一把‘十指连心’的痛苦滋味。”
魏望舒的话语虽轻,却字字如刀,每一声都切割着君清夜的心。
那苦涩不仅弥漫在魏望舒的唇齿之间,更深深烙印在君清夜的记忆里,那是一段他们都不愿触碰,却又无法忘却的过往。
君清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心中涌动的愧疚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马车内的气氛凝固成了冰,连呼吸都变得沉重。君清夜试图寻找言语来弥补,却发现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只能默默地承受着魏望舒的冷漠,以及自己内心的煎熬。两人之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只留下马车外偶尔传来的马蹄声和远处市井的喧嚣,与这狭小的空间内形成的鲜明对比。
当马车缓缓停靠在长公主府那威严的朱红色大门前,魏望舒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她甚至没有给予君清夜一个正眼,便径自下了马车,踏入了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她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拉长,显得既孤独又决绝,留给君清夜的,只有那逐渐模糊的身影和无尽的遗憾。
君清夜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跟随魏望舒,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后。
这一次,君清夜没有像以往那样追上去,继续纠缠不休,只是静静地看着魏望舒消失在门后,就转身离去。
夜色渐浓,君清夜独自一人漫步在街头,最终不知从何处寻来一坛酒,此刻成了他排解心中苦闷的唯一方式。
他单手拎着酒坛,仰头猛灌一口,那辛辣的酒液如同火焰般顺着喉咙滑入肠胃,烧得他心头一阵剧痛。
这痛,不仅仅是因为酒的辛辣,更是因为他对魏望舒深深的思念和无法言说的愧疚。
最终,君清夜不知疲倦地走到了不知哪家的屋檐之上,那里成了他暂时的避风港。
他仰躺在冰冷的瓦片上,任由夜风吹散他的发丝,也吹散了他心中的些许愁绪。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他的身上,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银白色的光辉与夜色交织,构成了一幅孤寂的画面。
然而,对于君清夜而言,那九天一色的月光,不再是温柔的抚慰,而是心头难以抹去的霜,每一缕光芒都映照着他内心的孤独与绝望。
又是一夜醉卧他乡,醒来时,已不知身在何方,只余下满心的愁绪与无尽的思念。
在长公主府那幽静而庄严的鸾凤和鸣院之中,晨光初破晓,金色的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斑驳地洒在屋内。
长公主龙玉鸾,身着华丽的织锦长袍,发髻高挽,佩戴着珍珠与宝石交织的头饰,显得格外端庄高贵。
她刚刚结束清晨的梳洗,坐在装饰典雅的餐桌前,面前摆放着各式精致的早点,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正当她准备享受这宁静而美好的用餐时光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招提女官急匆匆地步入,先是向站在门边的绀园女官低语了几句。
绀园女官闻言,微微点头,随即与招提女官一同走向长公主龙玉鸾。
“禀报长公主殿下,”
招提女官低眉顺眼,双手交叠于腹前,恭敬地行了一礼,继续说道,
“下人来报,说是发现了清河王世子醉倒在了长公主府的后门处,不省人事。此事颇为蹊跷,臣心中满是惊讶与不解,特来禀报。”
听闻此言,长公主龙玉鸾不禁微微蹙眉,放下了手中那柄雕刻着复杂花纹晶莹剔透的翠绿翡翠筷子,目光中闪过一丝好奇与讶异。
她轻轻抬手,示意招提女官起身,长公主龙玉鸾身后伽蓝女官正端立如松,目光锐利如鹰,手中紧握着一根细长的银针,那是她随时准备检验每一道进入长公主殿下口中的食物的武器,以确保其安全无虞。
“哦?竟还有这等稀奇事儿?”
长公主龙玉鸾轻声细语地说道,她的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讶。
要知道,她这个侄子,平日里虽看似放荡不羁,无拘无束,但实际上却是最为恪守规矩之人,行事作风向来谨慎。
怎么今日竟会如此大意,无缘无故地毫无防备地醉倒在了自己府邸的后门处?
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也不禁让她心生疑惑,究竟是何等缘由,才能让这个一向谨慎的侄子如此失态。长公主龙玉鸾的眉头轻轻蹙起,心中暗自思量着这背后的缘由。
伽蓝女官见状,心中暗自忧虑,生怕长公主龙玉鸾会因一时好奇而忽略了自己的身体。她轻声细语地劝道:
“长公主殿下,您先用完早膳,再去探望清河王世子也不迟。您的凤体安康,才是府中上下最为关心之事。”
看出长公主龙玉鸾想要即刻去看看君清夜,伽蓝女官心疼自家主子,出声提醒。
长公主龙玉鸾没出声说好还是不好。
此时,招提女官也适时地补充道:
“禀长公主殿下,臣已将世子殿下妥善安置在府中的厢房内,并命人细心照看。”
相处几十载,在伽蓝女官开口的瞬间,招提女官就知道她的意思了,随即开口道。
绀园女官也连忙附和,语气中带着几分恳切:
“是啊,长公主殿下,您的身体才是重中之重,不可有丝毫闪失。”
长公主龙玉鸾轻轻摆手,笑容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宠溺:
“罢了,左右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光景,你们的心意我岂能不知?但既然此事已发生,我自然要去瞧瞧,以免外界生出不必要的猜测与流言。”
言罢,长公主龙玉鸾不再言语,而是优雅的开始用早膳。
等到长公主龙玉鸾用完早膳,随后起身,由三位女官陪同,一行人向着安置君清夜的厢房缓缓行去。
君清夜早已经被人小心翼翼地抬进了厢房之中。他满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显然已是酩酊大醉,完全失去了往日的从容与优雅。他的发丝凌乱地披散在肩头,眼神迷离,神思郁结,仿佛心中有着无尽的烦忧与苦楚。
“为何没有给世子殿下洁身?”
长公主龙玉鸾一身华贵的服饰,凤眸含威,气质高贵而冷艳。当她看到君清夜那一身狼狈的模样时,眉头不禁紧锁,以为是自己府里的下人不尽心,目光凌厉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负责安置的招提女官。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责备与不满,仿佛在说:“这就是你所谓的妥善安置?为何世子殿下会如此模样?”
感受到长公主的愤怒与不满,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而压抑。
招提女官见状,却并未显露出丝毫的慌乱与紧张。她从容不迫地回答道:
“长公主殿下容禀,并非臣等不尽心侍奉世子殿下,实在是世子殿下他根本不让旁人近身。将他抬回来已是费了一番周折,臣曾安排小厮帮他脱去脏衣,以便洁身,但世子殿下却完全不予理会,甚至动手打人。去一个揍一个,去一双揍一双,无论去多少人,都无一幸免。”
长公主龙玉鸾闻言,抬头看向了周边跪着的几个小厮。只见他们一个个鼻青脸肿,显然是遭受了不少的拳头。
她心中不禁暗暗叹息,对于君清夜的功夫与脾气,她自然是十分了解的。一旦他不想让人近身,还真是没人能够近得了他的身。
想到此处,长公主龙玉鸾的怒气也消散了不少。她淡淡地开口道:
“好了,都起来吧。本宫也只是随口一问,并非有意责怪你们。世子殿下今日心情不好,你们也要多加体谅才是,今天凡是伺候过世子殿下的人,统统赏两个月的月钱。他们几个多一个月的月钱。”
随着长公主的话音落下,紧张的气氛这才逐渐消散。众人纷纷叩谢起身,心中暗自庆幸不但逃过一劫,还得了赏赐。
而君清夜,却依然沉浸在醉意与烦忧之中,浑然不知外界所发生的一切。
“满满……满满……”
呢喃之声在静谧的屋内回响,那是魏望舒的小字,如同轻柔的风,拂过君清夜梦中的每一个角落。
长公主龙玉鸾站在床边,耳畔传来君清夜含糊不清的低语,她的长眉不禁微微一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她凝视着床上沉睡着的君清夜,嘴上说着:
“睡着了还在叫着望舒的小字,这孩子显然是动了真情。你们说作为长辈,本宫是否应该推他一把,成全这段美好的情缘呢?”
然而一旁侍立的女官伽蓝、招提和绀园,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犹豫。毕竟,这是长辈与晚辈之间的私事,她们只是个外人,又怎敢轻易置喙?
”长公主殿下恕罪.......“
三人只是低垂头行礼请罪。
长公主龙玉鸾如何不知道三人的顾虑,片刻的沉默后,终于开口:
“罢了,你们几个好生照顾世子殿下,务必确保他的周全。”
言罢,她轻轻掖了掖君清夜的被角,转身离去,回到了自己那华丽而宁静的鸾凤和鸣院。
在那里,她或许会继续思考,如何以最合适的方式,去引导这段情缘走向圆满。
过了不久后,高升的阳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屋内,魏望舒身着淡雅服饰,步伐轻盈,照例来到长公主龙玉鸾的居所请安奉茶。
长公主龙玉鸾端坐于精致的梨花木椅上,面容温婉如常,嘴角挂着一抹和煦的微笑,然而魏望舒却敏锐地察觉到,今日这笑容似乎蕴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仿佛藏着什么未言之语。
魏望舒双手捧着温热的茶盏,轻轻置于长公主面前,声音柔和中带着一丝试探:
“义母,您今天的心情真是格外舒畅,气色看起来也愈发的好了,令人羡慕。”
长公主龙玉鸾轻轻抬手,优雅地抿了一口茶,只浅尝即止,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本宫今日的心情,确实颇为愉悦,一早便遇见了一件颇为有趣的事情。”
言罢,两人继续闲话家常,气氛轻松。就在这时,伽蓝女官脚步匆匆,打破了室内的宁静,她行礼后禀报:
“长公主殿下,御史府魏扶光求见。”
长公主龙玉鸾闻言,轻轻将茶盏置于桌上,发出细微却清脆的声响,她缓缓起身,动作中带着几分慵懒与威严:
“本宫今日略感疲惫,舒儿,你便代本宫前去,妥善打发了她吧。”
魏望舒闻言,也迅速调整情绪,起身欠身行礼,表情管理得恰到好处,既无喜色亦无忧容:
“是,义母,孩儿定不负所托。”
言罢,她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