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子满脸堆笑,转头对魏望舒说道:
“哎呀呀,闺女啊,实在不好意思。这阵子咱楼里新来了好些姑娘,房间都快不够用啦。你呢,就暂且先委屈一下,在这儿将就住着吧。”
“嗯,知道了。”
魏望舒微微点头应道,但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有些生硬和不自然。毕竟,她一时间还难以完全适应自己这突如其来的身份转变。
见魏望舒如此模样,老鸨子也不在意,接着又笑眯眯地问道:
“对了闺女,你叫什么名字?老家是哪儿的?家里头还有没有别的亲人?等会儿妈妈我去把你的卖身契办好了,立马就能把银子给你了。”
魏望舒心中暗自思忖一番后,随口胡诌出一个假名和假地址:
“回妈妈话,我叫马兰花,是从淮南郡下面的一个马家村来的。如今家中已经没剩其他亲人了,就只我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老鸨子心满意足地获得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信息之后,又不放心地多交代了几句话,然后便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迈着急匆匆的步伐迅速离开了这个房间。
当她行至楼梯口时,还不忘向站在两旁、身材魁梧的打手们下达命令,要他们务必牢牢看守好魏望舒,绝对不能让她有任何机会在收到银钱后趁机逃跑。
直到此时,魏望舒才终于拥有了一点属于自己的空闲时间,可以静下心来仔细观察一下这个陌生的房间。
只见房间内的那张梳妆台早已被厚厚的灰尘所覆盖,仿佛已经许久未曾有人使用过它;再看看那张大床,上面连一床像样的被褥都没有,仅仅剩下一块孤零零的光溜溜的床板。
“看起来,这里似乎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在此居住过了啊……”
魏望舒不禁轻声呢喃自语起来。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一刻不停地四处张望着,试图从这个简陋的房间里发现更多的线索和端倪。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突然被挂在墙上的一幅画作吸引住了,并就此定格不动。
这幅画中的人物乃是一名风度翩翩、气宇不凡的男子。他身着一袭洁白如雪的长衫,整个人看上去超凡脱俗,宛如仙人下凡一般。这名男子正悠然自得地端坐在一座雅致的亭子里,双手轻轻抚弄着一把精致的古琴,那姿态优雅得令人陶醉。
然而更令魏望舒感到惊讶不已的是,这幅画的落款处,竟然清清楚楚地写着两个字——“雪影”。
难道说,这里竟然就是雪影曾经生活起居的房间?
想到此处,魏望舒心下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个房间会如此破败不堪、积满尘埃,原来红袖添香楼里的人们,都认为雪影已然离世,所以自然也就没有人胆敢轻易住进她曾经居住过的地方了。
魏望舒缓缓地踱步到那幅画前,她伸出右手,小心翼翼地在画面上轻轻地抹过。随后,她将手收回,定睛看向自己的指尖,心中不禁一惊——竟然连半点儿灰尘都没有沾染上!
这一发现让她原本就有些紧绷的神经愈发紧张起来。
“如此看来,我之前的推测并没有错啊……雪影果真就藏匿在这红袖添香楼之中,并且她还时常回到原先的住所来精心擦拭这画上的尘埃。”
魏望舒喃喃自语道,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之色。
紧接着,她的视线再次被吸引到了画作的右下角处。只见那里赫然写着几行极小的蝇头小字,如果不仔细端详根本难以察觉。
魏望舒凑近前去,逐字逐句地阅读起来。待通篇读完之后,她才恍然发觉,这几行字竟是引用了一首描绘单相思之苦的诗句。
“单相思?”
魏望舒眉头微皱,脑海中瞬间回想起此前花吟所说的话:两人乃是情投意合、两心相悦。可如今看到这幅画以及上面所题的诗句,难道事实并非如花吟所言那般美好?
莫非一直以来都是雪影在自欺欺人,沉浸于一场无望的爱恋之中?
想到此处,魏望舒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稍稍落定了些,原本紧绷着的神经也瞬间松弛下来。
之前她一直在担忧,如果事情的真相太过残酷沉重,尊贵无比的长公主龙玉鸾是否能够承受得住这般打击。然而现在看来,自己显然是多虑了,因为驸马爷司徒云深并未令她感到失望。
魏望舒轻缓地吐出一口浊气,心中暗自思忖:想那驸马爷司徒云深本就是个风光霁月、气宇轩昂之人,如此出众的人物,怎会在迎娶了长公主龙玉鸾之后,转而钟情于一个烟花柳巷中的妓子呢?
更何况,她也曾有所耳闻,关于长公主龙玉鸾与驸马爷司徒云深二人之间那段缠绵悱恻、情意深深的动人故事。
只是,这雪影到底与驸马爷司徒云深有何瓜葛纠葛呢?
正当魏望舒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开门声猛地将她拉回现实。
只见那位刚刚离去不久的老鸨子竟然去而复返,而且此刻其脸上还挂着几丝焦灼之色,正急匆匆地朝屋内走来,并高声呼喊着。
“牡丹啊,赶紧出来接客啦!”
这“接客”二字犹如一道惊雷,毫无征兆地在魏望舒耳边炸响,直震得她一时间有些茫然失措,大脑一片空白。
不是吧!这红袖添香楼做事怎么如此草率?她今日方才踏入此地,连最基本的培训流程都尚未经历,居然就要让她直接接客了?难道他们就不担心初来乍到的她,因不懂其中规矩而冒犯客人吗?
魏望舒心下暗自嘀咕,感到十分无奈。与此同时,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苦思冥想着该如何化解当前这棘手的局面。
无论如何,接客这件事绝对是行不通的。她毕竟是左都御史府的二小姐,然而,更糟糕的是,之前为了避免引起怀疑,魏望舒特意将车夫打发走了。
可如今,如果贸然亮出真实身份以求脱身,即便能够成功脱险,但一旦关于左都御史府二小姐自卖自身入青楼的消息流传开来,恐怕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想到此处,魏望舒定了定神,决定先采取拖延战术:
“妈妈呀,您看……这事儿我真的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呐。”
本以为这样可以暂时稳住对方,怎料那老鸨子根本不吃这套,只见她狠狠地翻了个白眼,二话不说便走上前来,一把拉住魏望舒的手,拽着她就往门外走去。嘴里还嘟囔道:
“哼!既然都已经自卖到我们这红袖添香楼里来了,还有什么准备好或没准备好之说?今儿个不管怎样,你都必须得去接客!”
原来,按照红袖添香楼长久以来所定下的规矩,像这种新入楼的姑娘,她们的第一晚接客都是要通过拍卖的方式进行的。唯有如此,才能博得一个好彩头,吸引更多达官贵人光顾。
在魏望舒坚持不懈、软磨硬泡地百般争取之下,那老鸨子才终于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允许她戴着面纱登台表演。
毕竟,御史府中的熟人着实不少。尽管在偌大的京都城里,真正认得她的人数量不算太多,但也绝不在少数。万一运气不好,恰好在此处碰上了某个相熟之人,那可真是尴尬至极,甚至可能会导致社会性死亡。
所以,戴上一层薄薄的面纱,便能有效地避免这种难堪局面的发生。即便真的不幸遇上了熟人,只要对方没有当即将她的面纱扯下来,她完全可以咬紧牙关坚决不认账,一口咬定台上之人并非自己,如此一来,旁人又能拿她怎样呢?
想到这里,魏望舒心中那颗原本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稍稍安定了一些。
紧接着,只见她小心翼翼地戴好面纱,然后身姿僵硬地,走上了位于一楼正中央凸起的舞台。
与此同时,那经验丰富的老鸨子则扯开嗓子大声吆喝道:
“来来来,各位公子大爷们都快瞧过来呀!这位可是咱们红袖添香楼新到的雏儿,今儿个可是人家姑娘第一天出来接客哟!起拍价只需区区二十两黄金呐!”
随着老鸨子的话音落下,台下顿时响起一阵嘈杂喧闹之声。
此刻,太阳已然西沉,不知不觉间已至日落西山、华灯初上之时。红袖添香楼内,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众多嫖客穿梭其中,或饮酒作乐,或与女子调笑,场面颇为混乱。
魏望舒置身于这喧闹之地,心中毫无羞涩之意,唯有满满的尴尬。她感觉自己的脚趾仿佛要抠进地里一般,紧紧抓着地,生怕被哪个熟人认出。这种折磨人的窘迫感,甚至比起直面秦王龙行湖时还要强烈几分。
那些嫖客们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魏望舒身上,肆意地上下扫视。尤其是她脸上那层面纱,更是勾起了这些人的无限好奇,一个个都恨不得立刻伸手将其揭开,以窥得真容。
然而,魏望舒却始终眼观鼻、鼻观心,仿若一尊雕塑般站立原地,对周围的一切视若无睹。
她只是静静地聆听着竞拍价格不断攀升,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待会儿拍下自己的人能够通情达理一些,待自己向他说明缘由后,可以帮忙掩护自己先行溜走。
尽管此次潜入红袖添香楼并未见到花吟,但也并非全然无功而返。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高呼:“我出一百两!”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金色外袍、头戴方帽的富商正满脸得意地看着魏望舒。此人体态臃肿,大腹便便,一看便是有钱之人。
魏望舒微微转头朝着那个人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目光所及之处,只瞧见那人身躯壮硕,脖子上挂着一条粗大无比、金光闪闪的大金链子,随着他身体的动作不停地抖动着,仿佛在向周围的人炫耀自己的财富一般。
那人咧开嘴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明晃晃的大金牙,那牙齿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让人几乎无法直视。
而他那双肥嘟嘟的手更是引人注目,每一根手指都显得格外粗壮,上面各自佩戴着一枚镶嵌着美玉的金戒指,这些戒指大小不一,但无一不散发着奢华之气。
仅仅只是这样看上一眼,就能感受到此人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强烈的气息——“老子有钱,而且不是一般的有钱”。
这般浮夸的装扮和嚣张的做派,让魏望舒不禁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是在前世还是今生,她两辈子加起来,还从未遇见过如此庸俗不堪之人,更未曾像此刻这般感到无语至极。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走进来一名容貌俊秀的公子。
只见这位公子剑眉星目,风度翩翩,他一进门便径直看向了魏望舒,并调皮地冲她眨了眨眼,同时嘴唇轻启,虽然并未发出声音,但从口型可以看出他正在对魏望舒说着:
“我来救你了。”
看到来人竟然是君清夜,魏望舒的心头不由得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回想起上次在青楼与他相遇时,自己的心情可谓是糟糕透顶,满心都是愤懑和不快。
然而此时此刻,当再次于这烟花之地见到君清夜,并且得知他是专程前来解救自己的时候,魏望舒内心深处竟不由自主地流淌出一丝感动之情。
听到又有新的买家出价一百五十两银子,原本站在一旁满脸堆笑的老鸨子顿时两眼放光,兴奋得提高嗓音大声喊道:
“一百五十两啦!各位大爷们,还有没有人愿意继续加价呀?还有吗?还有吗?”
只见那位脖挂金链、衣着华丽的富商,原本正志得意满地坐在那里,满脸横肉随着笑容而抖动。
然而,当他发现竟有人胆敢前来搅局时,瞬间瞪大了眼睛,那满是肥肉的大手猛地往上一挥,如同熊掌一般,同时扯开嗓子高喊一声:
“三百两!”
此刻,君清夜原本嘴角上扬的笑意就像被寒霜冻结住了一样,渐渐地凝固在了脸上。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了摸身上揣着的那一叠银票,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似乎自己所携带的银两有些不够啊。
狠狠心,喊出,“五百两!”
要知道,这里所说的可不是普通的五百两银子,而是实打实的五百两黄金呐!
喊完君清夜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还是咬了咬牙,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将身上所有的银票一股脑儿全都掏了出来,狠狠地拍在了桌上。
这些银票加起来可抵得上清河王府整整三个月的开销了。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即便如此,那位富商却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只见他突然发狠般地用力一把扯下脖子上那沉甸甸的金链子,然后毫不犹豫地朝着桌子上狠狠一扔,口中更是嚣张至极地喊道:
“五百两再加上这一串金链子!”
君清夜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那双狭长的眼眸里闪烁着冷冽的寒光,直直地射向那位富商。
而那位富商显然也不是吃素的,感受到来自君清夜的冰冷目光后,不仅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反而极其不屑地回敬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此时,周围那些原本只是抱着看热闹心态的围观嫖客们,见到这场激烈的竞价已然演变成了一场精彩绝伦的“神仙打架”,一个个顿时兴奋不已。
他们开始纷纷起哄,大声地吆喝着,催促君清夜赶快继续加价,好让这场好戏能够愈发精彩纷呈。一时间,整个场面变得喧闹异常,人声鼎沸。
老鸨子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眼睛滴溜溜一转,便认出了眼前这位气宇轩昂的男子,正是大名鼎鼎的清河王君清夜。
她赶忙迎上前去,娇声笑道:
“哟~王爷,您可真是稀客呀!今儿个怎么有空来咱们这地儿呢?台上的姑娘入得了您的眼?嘿嘿,不知王爷您是否还要继续加价呢?”
【一两黄金相当于十两白银,那么五百两黄金换算下来,那就是五千两白银,这在古代可真不是一个小数目。
为什么男主没有让那个老鸨子直接去清河王府取钱?
这里面有两个原因,其一,当时情况紧急,男主一时之间还真就没想起这茬儿来;其二,清河王府一直以来都是坚定地走着保皇路线,他们向来清正廉洁,坚决不搞那些贪污受贿的勾当。所以跟其他那些王公贵族相比,清河王府是真穷。
再来说说男主为何不抵押自己身上的物件。这些王公贵族们所佩戴或者使用的物品,往往都会有着独特的标志。这些标志可不简单,它们代表着主人的身份和地位。
要是轻易就让这些东西流入到民间去,万一被心怀不轨之人,拿去用作造反之类的用途,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所以,尽管男主只带了五千两出门,但实际上这已经算是不少的一笔钱!毕竟在那时候,带着这么多银票,也足以应对许多突发状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