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如同一幅巨大的黑色幕布,缓缓地将整个世界笼罩其中。我们一路无话,脚步沉重地朝着回家的方向赶去。夜风带着一丝寒意,吹在身上,让人不禁打了个哆嗦。刚到村口,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牛大和王强。
“朔哥儿,怎么了?是不是又有什么危险?”牛大和王强一脸戒备地看着四周,手已经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刀柄。
“不是,只是我们身上有血迹,还带着血腥味,不能直接从村里走。”我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然坚定,“我们从小路走,顺便到河里洗洗。”
牛大和王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我们绕过村口,沿着一条崎岖的小路前行。没多久,柳溪河便出现在眼前。河水已经涨起来了,潺潺的水流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我们脱了衣服,各自跳进河里。春寒料峭,河水冰冷刺骨,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牙齿打着颤,但还是咬着牙坚持洗完。
“朔哥儿,你快点吧,这水太冷了!”王强在河对岸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马上就好!”我匆匆洗完,爬上岸,裹着衣服,匆匆沿着小路回到了家。
回到家,我先把外衣晾好,然后生起火。火焰在炉膛中跳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一股暖意渐渐传遍全身。我们围坐在火堆旁,默默无言。显然,我们都在消化今天发生的事情。
“朔哥儿,这些钱怎么办?”牛大从怀里掏出一把零零碎碎的铜钱和碎银,打破了沉默。
我借着火光看了一眼,这些钱加起来大概有二两左右。我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俩分了吧。”
“朔哥儿,这……”牛大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我打断了,“就按我说的办!”
“王强,明天把村里人都集合起来,男女老少都叫来。就说我有事请他们帮忙,一天管两顿饭。”我语气坚定,眼神中透着一丝不容置疑。
“好,我明天一早就去办。”王强看了我一眼,也没问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紧接着,天空中下起了小雨,雨丝渐渐变大,敲打着屋顶,发出沙沙的声响。我们在这雨声中,渐渐沉沉睡去。
与此同时,在青沙帮的大厅中,一个中年人正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大雨,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
“老三回来没?”他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大哥,三弟还没回来。从他下午出去差不多有三个时辰了,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回话的是老二,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
“老三虽然做事毛毛躁躁的,但从来没失手过。对付那三个毛小子应该没啥问题。肯定是那小子办完事又去春香楼鬼混去了!”大哥冷笑了一声,显得有些不以为然,“不等他了,明天他回来告诉我一声就行。我先去休息了。”
“是,大哥。大哥慢走。”老二恭敬地说道,但眼中却闪过一丝阴霾。他转身对手下吩咐了一声,也回房休息去了。
而在村子另一头,米铺的掌柜正跪坐在案几前,看着面前的账本,眉头紧锁。一旁的伙计小心翼翼地问道:“掌柜的,那小天师的粮食明天还运过去吗?”
掌柜的抬头看了一眼灯火,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先准备吧。明天一早清沙帮要是没传来消息,就先给他运过去。我们生意人还是要讲诚信的。运过去要是家里没人,就运回来,反正也费不了多少事。”
“好,我先下去安排一下。”伙计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
掌柜的叹了口气,重新低下头,继续看着账本。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仿佛在诉说着这个夜晚的不平静。
天刚蒙蒙亮,第一缕阳光还未来得及穿透厚重的云层,整个村庄还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晨雾中。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觉得脑袋还有些昏沉,像是被昨天的喧嚣搅得还没缓过来。朦胧中,我看到王强的身影在灶台前忙碌着,柴火的噼里啪啦声和锅里米粥的咕嘟声交织在一起,给这清晨增添了几分烟火气。
“朔哥儿,你醒了?”王强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但语气里透着关切,“我煮了点稀饭,昨天咱们吐得稀里哗啦的,估计都没啥胃口,吃点稀饭暖暖胃。”
我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只觉得胃里还有些隐隐作痛,但看到那锅冒着热气的稀饭,心里不禁暖了几分。就在这时,牛大也睁开了眼睛,睡眼惺忪地看着我,嘟囔道:“咋回事?”
我摆了摆手,轻声说道:“没啥,快起来吃点东西,别提昨天的事了。”我顿了顿,又严肃地补充道:“昨天的事以后千万别提,就当啥事都没发生过,你们俩都记住没?”
王强和牛大对视一眼,两人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明白其中利害关系的坚定。我这才松了口气,拿起勺子,开始喝那碗热乎的稀饭。粥里的米粒软糯,入口即化,带着一丝淡淡的米香,让人感觉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朔哥儿,我吃好了。”王强放下碗,抹了抹嘴,说道,“我去通知大家去!”
我刚吃完饭,门口就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有人喊道:“朔哥儿在家吗?”我一听,是阿东的声音,赶忙起身,打开门一看,阿东挑着一副担子,满头大汗,头上还冒着热气。担子一头放着两大一小的铁锅,锅里还堆着一些布匹、针头线脑,乱七八糟的;另一边则挑着一个桶,桶上放着几床被子。
“阿东,你咋不雇个牛车,这挑多累啊!”我心疼地看着他,赶忙招呼他把担子放下,又用竹碗打了一碗稀饭递给他。
阿东接过稀饭,也不客气,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显然是累坏了。他抹了抹嘴,喘了口气,说道:“没事,早就习惯了。”
没一会儿,运粮食的车也到了。我指挥着他们把粮食卸到茅草屋中,又给了点赏钱打发他们走了。这时,王强带着几个村民也赶了过来,一个个脸上带着期待又有些忐忑的神情。
“朔哥儿,我们老人、女人、小孩也要,这是真的吗?”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颤颤巍巍地凑过来,眼神里满是渴望,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束光。他的声音沙哑而微弱,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
另一个村民也凑了过来,眼神里满是渴望。他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沟壑,眼神却如同孩子般纯净。他紧紧地盯着我,仿佛生怕我会突然改变主意。
我看着他们,心里不禁有些酸楚。老人都没几个了,都瘦得脱相了,皮肤干枯得像是被风干的树皮,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勉强遮住了身体。女人大多是面黄肌瘦,头发干枯发黄,眼神里透着无尽的疲惫。孩子们更是让人心疼,一个个身子瘦小,脑袋却大得不成比例,肚子圆鼓鼓的,那不是吃饱撑的,而是严重营养不良造成的水肿。青壮年稍微好些,但也只是相对而言,一个个骨瘦如柴,眼神里满是无奈。
我点了点头,坚定地说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