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垂着头,粉白指尖还坠着水滴,姿态优雅地用那条金丝红绸擦拭长刃上的血迹。
一举一动就像穿着女衣放荡不羁的世家公子作画弄琴一般,浑然不像刚造下数条杀孽之人。
包厢内的血腥气还未完全消散,在诡异沉凝的氛围中像断了尾的壁虎一样乱窜。
张千成蹲下身,找出一件干净大衣放到青年面前的桌面上,低垂着头道:“夜深寒气重,您披上点,等到了?门属下再......”
“你可知我为何来到这吗?”
“铮——”寒光一闪,江落将紫金长刃收入刀鞘。
张千成怔了下,老实摇头:“属下不知。”
江落用刀鞘抽打他腿侧,再次用恨铁不成钢的口吻教训:“蠢货!难怪佛爷不放心你独自前往?门!原来你连其中深意都还未曾领悟!”
张千成眼神逐渐迷茫,一想到自己差点误了事,不由急切追问:“佛爷有什么深意?”
这次换江落沉默,他上哪知道张启山有什么深意,他不过是胡说忽悠他罢了,谁知道姓张的都这么没有廉耻心,居然追着问?
正常人不都应该心虚的闭嘴不言,假装糊弄过去?
现在张千成居然问他这么个偷跑出来的,张启山那边有什么劳子深意?
江落漂亮的眼珠微微转动,不过短暂停顿两秒时间,便极为冷肃地反问:“你以为佛爷最近在为什么事烦忧?”
张千成拧眉回答:“汪家,还有?门海字辈张家人,以及关中出动的倭国贼寇。”
“呵!”江落嗤笑一声,握着刀柄,用刀鞘尖侮辱性抬起他下颚,“那汪家与海字辈张家人要枪没枪,要兵没兵,佛爷若是真把他们放在眼里想要动手,直接乱枪扫射,大军压境,踩也能将他们踩死!”
“他们算个什么东西!”
张千成莫名觉得后脑勺更疼了,原本冷厉的汉子,呆呆地看着大放厥词的青年,心底觉得不对劲,但又不敢反驳,更不知该从哪处开始反驳。
江落对于他呆滞模样很是满意,敲了敲他下颌,傲慢地勾起唇角,打一棒子给一甜枣。
“不过千成哥哥你还没蠢到无药可救的地步,唯一能令佛爷忧心的确实是那倭国贼寇!”
“而佛爷此番让我前来的真正目的,正是为了兵不血刃收复北海城,从而在日后与贼寇开战前取得先机!”
张千成被江落最后一句惊得仿佛突遭雷击,什么?兵不血刃收复北海城???
“而你自然要对我唯命是从,我让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我要你跪着你就不能站着!”
“明白了吗?!”
张千成此刻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但他对视上青年漆黑凌厉的眸,只能僵着脖子,讷讷应道:“明,明白。”
“啧!”江落嫌弃地瞪了眼他,“你没吃饭吗?在城主府长官让你回话,你也是这样有气无力,一副要死的肾虚样?!”
“明白!!!”
他中气十足喊完,又被青年踹了脚:“喊那么大声,想把我耳朵震聋吗?恶毒的张家男人!”
张千成忍着小腿疼痛,生平第一次憋屈的想哭,又不大不小地回答了遍:“明白。”
江落收回刀鞘,扬了扬下巴,笑容愉悦,难得贴心:“行了,千成哥哥也劳累一天了,先歇着吧,三日后到了?门可就不能像现今这么轻松了。”
张千成被这一声哥哥叫得整个后背都起了层鸡皮疙瘩,他头皮发麻地点着头,小心翼翼地坐回座位。
江落可不管他在想什么,侧头仰倒在软座上,玉也似的容颜浸在如练月华中,靡丽的唇勾着诡谲弧度。
他刚才能轻而易举地忽悠住张千成,还要归功于张家人的过分“分工明确”,处理不同地区事务的张家人互不干涉,被他钻了空子。
啧!
真有趣,他已经迫不及待到?门去玩呢!
短暂的兴奋过后,江落嘴角又缓慢归于平直,眼底出现一点带有愤恨的沮丧。
离开张启山的第一天,有点想他,想念他生气的样子,幻想他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