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昼短,夜长。
卯出刚过,天空就一片晦暗深蓝,星月还未登场,太阳就已经坠落。
江落背部完全陷在沙发里,被安抚顺毛爽了后,眉眼间的暴躁被难以遮掩的餍足懒情取代。
他上身原本严谨的制服扣子脱落几颗,瓷白胸膛隐约可见,一双细白长腿交叠翘着二郎腿,泛着粉白的脚尖晃晃悠悠。
他用指尖捏起一颗荔枝,用牙尖将壳剥开,露出晶莹雪白的荔枝肉,甜腻的汁水充斥口腔,他一边咬着荔枝肉,一边盯着又装回正经人的男人瞧。
张启山身上衣物依旧整洁如初,眉眼冷峻透着不可忽视的威严,正坐在办公桌后,用有些沙哑的嗓音同电话里的人交代事务。
江落瞧的心底那丝邪火差点被勾了起来,冷冷瞪了眼男人,撇了撇嘴角,心底恶意吐槽:
“张启山是属乌龟的吧?这么能忍?白天装的跟个正经人似的,别人都以为是我不要脸勾引他,实则不然,他才是那个心机叵测故意引诱我的人!全身上下从骨子里都透着勾引人的香味,可恨!”
张启山将电话撂下后,眼神幽深看着夏国整个西南地区的地图,脸上的神情令人难以揣测。
江落又将视线落在他身上,瞧见这一幕,不自觉地摩挲左手腕上的二响环,眼底闪过一丝恶毒寒意。
自从乱世开启,近几十年来,长硰城里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日益猖獗的外八行,老牌世家,各路军阀,鱼龙混杂,将水搅得浑不见底,风云变幻诡谲莫测。
而张启山却在七年前先是发动兵变,枪杀前任城主左之谦以迅雷烈风之势掌控全城兵权。
后又同二月红达成合作,力压整个长硰城外八行,建立九门做以约束又为己所用。
单看这些事件表面,谁人不为之心生寒意惧意,张启山无论是光明正大之阳谋,还是阴私诡域之权术,都运用自如,是个手黑心更黑的人物,是个不折不扣的乱世之枭雄。
可越是这样,不就越是有趣吗?
江落嘴角勾起诡秘弧度,眼波流转满是恶毒笑意,若是能征服这样一个人物,光是想象就能爽得头皮发麻。
他将薄毯围在腰间,赤脚踩在冰冷地板,慢悠悠来到男人面前,挡住他的视线,一屁股坐到桌面,将上面摆放整齐的文件挤得坍塌滑落。
张启山视线从下往上,最终与青年视线纠缠在一起。
“怎么?不是说好不再闹了吗?”
江落对于男人一本正经的问话,毫不遮掩地翻了个白眼儿。
他灵巧地转了个身,桌面上的文件、摆设、钢笔噼里啪啦落了满地,他则是大马金刀地坐到了男人的正对面。
毯子有些卷边......
张启山眼角跳了跳,目光沉沉地盯着青年这张漂亮到过分的脸。
江落双手抱臂,重重地冷哼了声:“您真是心胸狭隘,我既是答应的事,怎么会反悔?我只不过坐在您面前,您居然就污蔑我!您的心肠真是坏透了!恶毒死了!”
张启山余光看到满地狼藉,太阳穴突突乱跳,他抬手将青年两条腿规矩合拢,看向他脚踝上一点艳若朱砂的红痣,眼底墨云笼罩,旋即抬目与青年对视,像是要听他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江落想也没想,又要恢复成大马金刀的坐姿,但双腿却纹丝不动,他嗔怪地瞪了眼张启山......
心底却是又骂上了。
妈的!死闷骚!
想摸还找个理由!装什么装!
但表面上他唇角又翘着乖巧弧度,说话声带了种三好学生求老师解惑的意味:
“佛爷,我本以为今日做的事会惹您不悦,但没想到您却连提都不提,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今日做的对?水蝗与卢建勋这一系您准备收网了?”
张启山收回手,淡漠地瞧着他,没有言语,静待他继续。
“那若是这样,我猜一猜您是准备让谁代替九门行四的位置呢?是我,还是陈皮?亦或者您是准备推一个张家人上去?”
张启山抬手牵住他左腕,指腹摩挲上面的二响环,语气冷淡:“这些与你没有关系。”
江落视线也跟着下移,落在左腕处,嗓音温润:“您说没关系那就没关系好了,我也不是很在意,只要得罪过我的人全家死光光就行。”
张启山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并未驳斥。
江落用足尖踢了踢他胸口,娇声继续问道:“那卢建勋呢?他好歹也是上峰处派来的人,今个被我这么一吓,他局势倾颓愈加明显,今后怕是唯有兵行险招才能博得一线生机,您就不怕他狗急跳墙吗?”
张启山用指腹重重压了下他的手背,勾唇一笑:“我怕的就是他心生惧怕,隐而不发。”
江落盯着手背上那点红印,怔了怔,后反应过味儿来,旋即大笑不止:“果然是仙人做局,凡人被困樊笼,依旧以为自命不凡矣,哈哈哈哈......”
张启山摩挲指腹,一双幽深漆黑的眸专注地看着他,平时冷厉威严的眼神,在青年不留意的时刻,总是流露出一种隐于人后的温情......
青年狡诈如狐,骨傲如凤,偏又桀骜不驯,骄狂偏执,没有人能够雕琢他,塑造他,他只能是他。
张启山如是想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