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月朗星稀的天空,逐渐浓云罩顶,黑压压一片,夜风也越发呼啸,不多时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烟馆内的芭蕉树被风雨打的左摇右晃,地面的血迹,空气中的血腥都被这场雨掩埋遮盖。
“呼——呼——呼——”
江落瘫在冰冷的地板上,紊乱喘气,一声接一声,像是从喉咙里艰难挤压出来的,像拉破的风箱。
呼啸的风将窗户吹得咯吱作响,寒凉的细雨溅在他艳红的肌肤上,令他瑟瑟发抖,背部不得已弓出难受的弧度,精致秀美的面庞挂着怪异潮红,浑身湿淋淋的分不清是汗还是雨。
轰隆——
夏雷来势汹汹,刺白雷光不断闪烁。
张启山缓步走到青年身侧,在雷光下低眉垂目,宛若一尊令人心生敬畏的神像。
青年眉眼被额前汗湿的发丝遮掩,润红的唇在抖,在喘息着。汗水在滚落,雨水打在他身上,残破不堪的衣服湿了紧贴在肌肤上,白色被染成了淡红色,弓起的腰背线条,流畅又漂亮。
青年就如同在夏末暴雨中犹自盛开的花枝。
“为何不听话,为何要惹恼了我?”男人足尖抵在青年磨破的手指上,嗓音低沉诡谲。“聪明却不懂事,这可不是一个乖孩子应该做的,不是吗?”
江落半瞎的眸微微颤动,他已然力竭,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畏惧、委屈冲散了他的思绪,滚烫的泪从红艳的眼尾滑落......
随着刺白的雷电劈下,最后一道破空声响起,江落在惊惧中,晕了过去。
张启山挪开脚,垂目盯着青年一动不动,半晌儿,他微仰着头,有些颓然地叹息了声,蹲下身把外衣脱下,将浑身狼藉的青年包裹好,抱了起来。
......
吱噶——
紧闭着的门开了。
一直守在不远处的张日山猛然站直后,又赶紧垂目:“佛爷。”
张启山抱着怀中人,径直掠过他身侧:“回城主府,把那人也带着,审出江落这几日究竟做了什么。”
张日山听得一头雾水,尤其看男人怀中露出的人儿,更是惊得呼吸一窒,佛爷......佛爷这......果然......
然而随着男人回头瞥的一眼,他当即肃容:“是,佛爷!”
张日山下了楼,扫视一圈,烟馆内所有尸首都已经化为血水,被雨水冲刷融入土壤,那些腌臢物也尽数被销毁。
这时一名亲兵小跑过来,询问:“大人,还有一个跟在......小江爷身边的伙计,应该是叫刘小亿,怎么处置?”
张日山顿足,这时才恍然大悟,佛爷刚才让他审讯的人是谁!
......
城主府,地下私牢内。
顶部灯光有些昏暗,照在青年精致如画的容颜上,竟让他有了种朦胧的脆弱感。
张启山站在床旁,眼底没什么情绪,只是静静地盯着青年依旧润红的眼尾。
江落,江落......
他在心底念着青年名字,青年身上秘密很多,多到聚成了一场浓厚的迷雾,拨不开,反而还会使窥探之人陷进去,变为纠缠不清之态。
汉口雨夜,东北张家,紫金凤凰......
张启山抬起手,五指松开,里面是一个雕刻古怪花纹的银制小笛,上面同样有着一只凤凰,但却是血红的眼睛......
哒,哒......
牢房外出现的脚步声,打断张启山思路,他用薄毯把江落身躯遮住。
“佛爷,审讯结果出来了。”张日山的声音从牢门处传来。
..........
张启山看着刘小亿的口供,神情略微有些古怪。
张日山瞧出他的意思,有些尴尬解释道:“还不等我审,我只是刚开口一问,他就跟竹筒倒豆子一样,全说了......”
张启山抬眸看了他一眼,没再多问,随着翻看供词,看到那句“小江爷没有碰黑疙瘩,他此举是为了准备黑吃黑”,眼底深处堆积的戾气散了少许,但却还留有少许疑虑。
在不能完全确认江落没有吸食那腌臢物前,他不会更改之前的决定。
不肯安分,那就关到死,他从来不是个心软之人,更不是心善之辈。
就在张启山将口供翻到最后一页时,他视线忽地一滞,与张日山几乎是同时侧目,看向那间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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