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自从占了原本属于刀家的盘口,便从红府离开。
话说这红府哪都好,唯二两点不好的就是,规矩太多,老大不是他。
江落不是个只会发疯的人,当初来到长硰城半月时间便将长硰城的情形看个究竟,所以当他心绪难宁疯魔之际,才会选择刀家下手。
如今他稳坐在刀家盘口,还无人来找事,这就说明当初他没有错估形势。
刷。
一颗艳红饱满的樱桃被抛向空中,形成一道绯红弧线,精准地落入泛着水光的唇瓣间,桃红的舌尖灵巧地一勾,樱桃纳入口中,被牙尖尖咬破。
“呸!”
“你是蠢货吗?这种小事都办不好?”江落皱眉,很是不悦地吐出樱桃核,“还是说那群人都是傻的?大促销的价格都不要?”
“爷,江爷,原本那批丝绸瓷器货物已经脱手......”伙计脸色颤白,抖动如筛。“但,但不知为何第一个买家走水路时,被,被人给劫了,这事一出,之前订购的人纷纷退货,有些甚至连定金都不要......”
“水路?”江落又在颊侧咬了一颗樱桃,抬脚踩在这人肩上,神情突然变得阴狠,“你说这水路是怎么回事?”
伙计脸色又白了一个度,颤抖喘着粗气,根本不敢吱声。
江落半瞎的眸,状若盯了他一会,好似察觉到他额间汗珠滚落,嫌恶地将人踢开,突然又笑了起来:“呵呵......看来我还真是同水匪有孽缘呢!”
“罢了,反正也是白来的货物,去,把剩下的货都扔到江里,告诉他们,那是爷赏给他们的买命钱!”青年精致的眉眼间满是狠戾,嘴角却挂着笑。
伙计头皮都麻了,寒意直冲天灵盖,他一下子就憋不住了,哭道:“哎呦!我的爷啊!您刚来长硰城怕是不知,那水路是有名堂的,那处刚好是九门四爷水蝗的盘口范围......”
江落被他凄凄惨惨戚戚的样子弄得一愣,随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四爷水蝗?我还是江爷呢!”
他像一条毒蛇,上半身猛地抬起,一把薅起哭得满脸是泪的伙计,笑容和煦:“你怕那狗屁四爷弄死你,难道就不怕我让你全家老小人头落地吗?”
伙计呼吸一窒,抖得更厉害了。
江落贴近,比这炎炎夏日还要热的鼻息,喷在他脸上,“乖听话,别惹江爷生气,江爷生气不比那四爷差,去吧!有我护着你,他若是敢动你,我让他全家为你偿命。”
话音落下,一颗石子大小的樱桃被塞进伙计打颤的齿间,紧接着他整个人被摔在地面。
“还不快去!”青年脸上的笑容骤然狰狞,吓得伙计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啊啊啊——我这就去,江爷,我这就去......”
随着惨叫声远去,江落重重地冷哼了声,歪歪扭扭地靠在美人塌上,吃着樱桃。
但随着地面樱桃核越来越多,他的脸色也开始渐沉。
江落清醒时极善谋划钻营,并且还睚眦必报。
今日这份生意他若是瞧上了,但凡有人敢与他争,当真是要应了那句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全家脑袋都要在地上滚......
当然他也有自知之明,在长硰城他还没站稳脚跟,且不干地下的勾当,与主流势力格格不入。他也没想现在招惹九门,他本想低调做人做事,偏生有人不想让他安稳!
“本该忍一忍的,可我真的忍不了啊!!!”江落突然神情狰狞,抓起身旁的琉璃盏重重砸在地面。
砰——
琉璃盏碎了满地,里面的樱桃滚落出来,有些被碎片割破表皮,流出的汁液似血般艳丽。
就在江落努力平复心绪时,有脚步声响起。
他眉目狰狞,笑容却越发璀璨:“不想活了是吧,我让你进来了吗?”
来人眉眼阴鸷,嗤笑一声:“又在发疯?”
听到声音,江落微僵,然而只过了一秒,他就满面笑容,心花怒放跳下了地,踉跄地朝着这道模糊身影靠近,地面的樱桃被踩烂,汁液溅在他脚踝的红痣旁,像要凝固的血。
“哥哥啊!你可算回来了哟!你再不回来你弟弟我就要被人欺负死了啊——”
阴鸷青年,外面的伙计......
陈皮听着他扯着嗓子喊的抑扬顿挫声音,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恶寒不已。
江落脚底被樱桃核硌了下,差点摔倒,一下子抓住陈皮裤腰,这才稳住身形。
然而陈皮却是抓住裤子,差点爆粗口,若不是他下墓腰带系的紧,裤子非得被这死瞎子拽掉不可!
就在陈皮要动手时,一下子瞥到青年清澈的眼珠闪着锃亮的光,不由皱眉,明明是个半瞎,眼珠子怎么这么亮?
他抬手捏住青年两颊,把他脑袋正到过来,“瞎货,朝哪说话呢?”
江落甩了两下,把自己快要变形的帅脸拯救出来后,又开始嚎:“哥哥啊!你弟弟要被人欺负死了!你快随弟弟我去杀了他全家啊!”
陈皮皱眉,额头突突直跳,知道这瞎子是给他点颜色他就能开染坊,和颜悦色大错特错,直接抬脚就踹:“谁?”
江落丝滑一躲,脚底被硌得生疼,嘶了一声后,大叫:“九门水蝗!我要杀他全家!”
陈皮沉默。
江落喋喋不休,哀声怒骂,诉说这几日被欺负的经历,像是完全没察觉到他的异样。
“你脑子抽大烟抽坏了吗?你觉得我们现在刚来长硰城,杀得过他吗?”陈皮没有拒绝,只是冷脸说了事实。
江落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下来,扭了扭脚踝,漫不经心道:“不是还有你师父吗?你师父可是二月红啊!九门老二难道还干不过九门老四一介水匪吗?”
陈皮再次沉默,但这次是无语至极,连气都升不起来。
江落言辞恳切:“你师父这么疼你,将下地的本领都能传给你,你去求求他,让他出山,灭了水蝗全家!”
陈皮看着他痴人说梦的傻逼样,冷笑出声:“看来你真是抽大烟把脑子抽坏了!”
江落这才捕捉到‘大烟’这两个字眼,挑起一边眉毛:“我看你才脑子坏了,我这种良善之人会碰那种腌臢物?”
“你真没碰?”陈皮眼睛危险眯起,显然不信,阴冷冷地盯着青年神情。
江落翻了个白眼,是那种连眼球都看不见的白眼,自认为小声嘀咕:“跟个更年期的老妈子一样,明明关心我,却非要冷嘲热讽,不会说人话,果然是个天生寡夫的命!”
陈皮虽然不懂什么叫‘更年期’,但结合死瞎子这段话,气得额头直突突,甚至想抽自己,怎么这么贱。
想他刚下完墓,进了长硰城的情景。
茶馆墙角根聚集着两三个人,“最近冒出的狠角小江爷,你们说他是真有疯病吗?”
“怎么不是,外面都这么传的!”
“我看不像,我昨个路过原本的荣华烟馆,离远看到那位小江爷了,我看他挺正常的......”
“那你说他是怎么回事?”
“这你还不明白?他都把刀家灭了,那大烟馆里的烟土他不卖留着干嘛?不还是自己抽了嘛,抽那么多能不疯吗!”
......
陈皮气得直咬牙,他居然会忧心这疯货会吸那腌臢毒物?
他娘的,难不成这死瞎子天天管他哥啊爹啊叫着,他就真把这死瞎子当弟弟,当儿子了?
陈皮大脑嗡嗡响,实在是忍无可忍,抄起一旁的椅子就要往还在嘟嘟囔囔的青年脑袋上砸......
嘭——
江落跳到一旁,脚底被硌得呲牙咧嘴,听到这声巨响后,在这大夏天,惊出一身冷汗。
“陈皮你兄弟被人欺负了,你不解决欺负我的人,居然要解决我?”
谁曾想陈皮也不反驳:“弄死你,正好掐灭麻烦源头!”
江落:“......”
......
——明天,明天小落儿一定与佛爷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