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渐歇,萨满婆婆的雪橇犬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蜿蜒的痕迹。安全屋藏在山坳深处,被厚重的松林掩映,烟囱里飘出细弱的炊烟,像一缕挣扎着不肯散去的魂。
林昭扶着张起灵进屋时,他的血已经浸透了半边衣襟,在低温下凝结成暗红色的冰碴。萨满婆婆点燃兽脂灯,昏黄的光晕里,她布满刺青的手指捏着一把骨针,针尾穿着驯鹿筋制成的线。
\"按住他。\"她冲吴邪抬了抬下巴。
张起灵靠在木墙边,麒麟纹身因失血而黯淡。当骨针刺入皮肉的瞬间,他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但呼吸依旧平稳得像封冻的湖面。林昭蹲在一旁,用雪水浸湿的布巾擦拭他锁骨下方的伤口——那里有一片鳞状的疤痕,与青铜薄片的凹槽严丝合缝。
\"这东西...\"她摩挲着掌心的薄片,金属表面还残留着血迹,\"到底是什么?\"
屋角传来铁器碰撞的声响。黑瞎子正给胖子的腿伤消毒,闻言抬头:\"张家古楼的钥匙不止一把。鬼玺开青铜门,这个...\"他指了指薄片,\"怕是开'那个'的。\"
\"哪个?\"胖子龇牙咧嘴地问。
没人回答。萨满婆婆的骨针在火光中划出银亮的弧线,缝完最后一针时,她突然用鄂温克语念了句什么。张起灵猛地睁开眼睛,瞳孔里闪过一丝金芒。
老妇人退后两步,从木柜深处捧出个桦树皮匣子。匣中躺着一块焦黑的兽骨,上面刻着与青铜装置相似的纹路。\"三十年前,\"她生硬地切换着汉语词汇,\"雪崩...露出青铜...张家来人...用血封住。\"
吴邪突然站起来:\"您是说,这底下原本就埋着东西?周维他们只是...挖到了遗迹?\"
\"冬宫是幌子。\"张起灵的声音低哑。他尝试活动肩膀,被林昭一把按住。
\"别动!\"她指尖发颤,\"伤口会裂开。\"
火塘里的松枝噼啪作响。胖子不知从哪翻出半瓶伏特加,仰头灌了一口:\"要我说,管它什么青铜神黑铁怪的,炸都炸了...\"他突然噤声——张起灵肩头的纹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晰,鳞片状的青痕蔓过新缝的伤口,像某种活物在自行修复。
黑瞎子吹了个口哨:\"张家人的恢复力...\"
夜渐深时,萨满婆婆熬了一锅药汤。苦涩的蒸汽里混着雪松和某种矿物的气息,林昭捧着木碗,看张起灵喉结滚动着咽下汤药。他的睫毛在火光中投下细密的阴影,有那么一瞬间,她错觉这个永远挺直脊背的人,终于显出一丝疲态。
\"睡会儿。\"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拂开他额前垂落的一缕黑发。
张起灵抬眼看她,眸色比屋外的夜还深。
二楼传来胖子的鼾声。吴邪和黑瞎子轮流守夜,萨满婆婆在门楣挂上一串狼牙做的风铃。林昭蜷在火塘边的兽皮上,青铜薄片贴着心口发烫。半梦半醒间,她听见极轻的脚步声停在身旁——有人为她盖上了厚重的毛毡,带着冰雪与血的气息。
屋外,最后一片雪从松枝上坠落。安全屋的轮廓在月光下模糊如梦境,而远处崩塌的冬宫废墟里,某块扭曲的金属板突然\"咔\"地裂开一道细缝。
裂缝中,渗出青铜色的黏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