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液体瞬间灌入耳鼻，林昭本能地屏住呼吸。青铜色的水体模糊了视线，她只能感觉到张起灵的手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水下出奇地安静，只有骨铃在她指间微微震动，发出沉闷的声响。她努力睁大眼睛，隐约看到前方有一道微弱的青光——是张起灵的黑金古刀，刀刃在水中泛着奇异的光泽，像一盏指引灯。
肺部的氧气迅速消耗，太阳穴开始突突跳动。就在她快要憋不住气的瞬间，一股强劲的水流突然从下方涌来，推着他们向前。林昭下意识挣扎，却被张起灵一把搂住腰，带着她顺着水流冲去。
水流的速度越来越快，四周的青铜色逐渐变深，最后几乎成了墨黑。骨铃的震动突然变得剧烈，紧接着，林昭感到身体一轻——
\"哗啦！\"
两人破水而出，重重摔在一片坚硬的平面上。林昭剧烈咳嗽着，吐出几口带着金属味的液体。她的眼睛火辣辣地疼，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清晰。
\"这是......\"
她撑起身体，发现自己正跪在一个巨大的青铜平台上。平台呈圆形，边缘刻满了与纹身相同的彼岸花图案。更令人震惊的是，平台悬浮在一个广阔的地下洞穴中央，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上方则是倒垂的钟乳石，像一柄柄利剑指向他们。
张起灵已经站起身，黑金古刀横在胸前，警惕地环顾四周。他的衣服湿透了，贴在身上勾勒出精瘦却肌肉分明的轮廓。
\"其他人......\"林昭的声音嘶哑。
\"水路随机分流。\"张起灵简短地说，\"他们可能落在别处。\"
林昭这才注意到，平台边缘延伸出七条狭窄的青铜桥，通向不同的洞口。每条桥的起点都立着一根石柱，柱顶雕刻着不同的动物形象。
骨铃突然在她手中震动起来，指向最左侧的桥。那座桥的石柱上盘着一条蛇，蛇眼镶嵌着两颗发光的绿色石头。
\"看来我们有向导了。\"她苦中作乐地晃了晃铃铛。
张起灵没有立即行动。他蹲下身，指尖轻触平台表面——那里刻满了细密的纹路，与他们见过的所有青铜器上的图案一脉相承，但更加复杂。
\"这不是祭祀台。\"他低声道，\"是控制台。\"
林昭也注意到了那些纹路的规律性。某些区域明显是压力机关，还有一些凹槽似乎是用来放置特定物品的。她鬼使神差地抬起手腕，将纹身对准其中一个凹槽——
\"别动！\"张起灵猛地抓住她的手。
但已经晚了。纹身接触到青铜的瞬间，整个平台剧烈震动起来。七座桥同时亮起幽绿的光芒，像被通了电一般。最可怕的是，平台中央缓缓裂开一个圆形缺口，有什么东西正从下面升上来。
张起灵一把将林昭拉到身后，黑金古刀直指缺口。升上来的不是怪物，而是一个圆柱形的透明容器，里面漂浮着——
\"这是......\"林昭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容器里是一个人类大脑，浸泡在淡蓝色液体中。无数纤细的银色管线连接着脑组织，延伸到容器底部。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大脑表面布满了青铜色的纹路，与母亲脸上的如出一辙。
\"神经网络核心。\"张起灵的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波动，\"他们在用人脑做控制系统。\"
林昭的胃部一阵翻腾。她想起母亲最后那句话——\"不是神，只是科学\"。这确实不是什么玄学遗迹，而是某种超出认知的古老生物技术。
骨铃突然疯狂震动，指向他们身后的桥。与此同时，平台其他方向传来\"咔哒\"声——有什么东西正在沿着桥面移动。
\"走！\"张起灵推着林昭冲向蛇桥。
他们刚踏上桥面，身后就传来金属碰撞声。林昭回头一看，差点惊叫出声——三个青铜人形正从另外两座桥上爬过来。它们的外形与\"基金会\"制造的变异体相似，但更加精致，关节处是精密的球形连接，动作流畅得可怕。
\"守陵傀儡。\"张起灵加快脚步，\"别回头！\"
桥面狭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下方就是无底深渊。林昭强迫自己盯着前方，但青铜傀儡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突然，一支箭矢擦着她的耳朵飞过，深深扎进前方的桥面——傀儡竟然会远程攻击！
张起灵猛地转身，黑金古刀精准劈落第二支箭。他的动作快得几乎出现残影，刀锋与青铜箭碰撞出刺目的火花。
\"继续跑！\"他喝道。
林昭咬牙向前冲。蛇桥的尽头是一个半圆形的洞口，里面黑得像是能吸收所有光线。就在她离洞口还有几步远时，整座桥突然倾斜！
\"啊！\"她脚下一滑，整个人向深渊坠去。
千钧一发之际，张起灵扑到桥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林昭悬在空中，脚下是令人眩晕的黑暗。她抬头看到张起灵因用力而绷紧的下颌线，和那双永远平静的眼睛里罕见的一丝慌乱。
\"抓紧！\"他手臂肌肉隆起，硬生生将她拽了上来。
两人滚进洞口的瞬间，三支青铜箭深深钉在他们刚才的位置上。桥面继续倾斜，最终完全垂直，将追击者挡在了另一边。
黑暗的通道里，只有两人的喘息声回荡。林昭的右手还紧紧攥着骨铃，左手则下意识抓着张起灵的衣襟。他的心跳透过湿透的布料传来，快得反常。
\"你......\"她声音发抖，\"你救了我两次了。\"
张起灵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手擦去她脸上不知是水还是泪的液体：\"三次。\"
\"什么？\"
\"水下是一次，桥上是一次。\"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耳后的擦伤，\"箭是一次。\"
林昭这才注意到耳朵火辣辣地疼。刚才那支箭还是擦伤了她。张起灵的指尖沾了一点血，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微光。
\"你的血......\"他皱眉。
林昭突然想起dr.陈的话——钥匙在她身上。难道她的血真的是某种\"密码\"？
骨铃突然轻轻震动，打断了她的思绪。通道深处传来微弱的气流，带着一丝草木清香——是出口的气息。
\"能走吗？\"张起灵站起身，向她伸出手。
林昭握住那只手，借力站起来。她的膝盖还在发抖，但已经能站稳：\"能。\"
两人沿着漆黑的通道前行。林昭的指尖划过墙壁，感受到上面刻满了凹凸不平的纹路。这里的一切都与青铜器上的图案有关，仿佛整个地下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装置。
\"张起灵。\"她突然开口，\"你早就知道这些，对吗？\"
他的背影在黑暗中微微一顿：\"知道一部分。\"
\"为什么不早说？\"
\"不确定。\"他的声音很轻，\"直到看到守门人......和你的母亲。\"
林昭想问更多，但通道突然到了尽头。前方是一道半圆形的光幕，像水一样微微波动。骨铃在她手中剧烈震动，几乎要跳起来。
张起灵伸手触碰光幕，指尖穿过了那道屏障：\"全息投影。\"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迈步穿过光幕——
刺目的阳光让林昭瞬间闭上了眼。当她再次睁开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彻底呆住了。
他们站在一片广阔的青铜平台上，平台悬浮在一个巨大的天坑中央。天坑四壁是整齐的阶梯状结构，每一级都摆满了透明培养舱，数量之多根本望不到头。更远处，七根巨型青铜柱呈环形排列，柱身上缠绕着发光的管线，像血管一样搏动着。
而最令人震撼的是天坑中央——那里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球体，表面布满青铜纹路，正在缓慢旋转。球体下方连接着无数管线，延伸到平台各处。
\"这就是......'源'？\"林昭喃喃道。
张起灵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不，这是孵化器。\"
骨铃突然从林昭手中飞出，悬浮在空中，发出清脆的声响。随着铃声回荡，球体的旋转逐渐加快，表面的纹路开始发光。一个机械化的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密钥确认。林氏血脉验证通过。唤醒程序启动。】
林昭惊恐地看向张起灵：\"我什么都没做！\"
\"不是你。\"张起灵盯着球体，\"是它感应到了——\"
他的话被一阵刺耳的警报声打断。球体表面突然裂开无数细缝，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