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沾湿了帐篷外沿，林昭蜷缩在睡袋里，手臂上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疼。她轻轻掀开纱布查看——伤口边缘有些发红，但好在没有感染的迹象。帐篷外传来压低的说话声和金属碰撞的轻响，队伍已经在做出发准备了。
林昭咬着牙穿好外套，伤口被衣料摩擦时像被火燎过一样。她深吸几口气，等那阵尖锐的疼痛过去后才拉开帐篷拉链。晨光扑面而来，刺得她眯起眼睛。
\"哟，大小姐终于起床了。\"黑瞎子倚在一棵枯树旁，手里转着他那把匕首。晨光中，林昭第一次看清他没戴墨镜的样子——狭长的眼睛微微上挑，瞳色比常人浅些，像稀释过的蜂蜜。
\"我起晚了？\"林昭下意识看向营地中央，其他人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黑瞎子走近，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林昭倒抽一口冷气，疼得差点叫出声。
\"伤口发炎了。\"他皱眉，声音沉了下来，\"为什么不说话？\"
林昭试图抽回手：\"只是小伤，不碍事。\"
\"逞能。\"黑瞎子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熟悉的铁盒，\"坐下。\"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林昭乖乖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卷起袖子露出伤口。黑瞎子单膝跪地，动作熟练地清理伤口边缘。他的睫毛在阳光下近乎透明，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疼就喊出来。\"他说，手上动作却放得更轻。
林昭摇头：\"真的没事。\"话音刚落，黑瞎子就把沾了药液的棉球按在伤口上，疼得她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这叫没事？\"黑瞎子嗤笑，却没甩开她的手，\"在墓里硬撑就算了，出来还装什么英雄？\"
药液的灼烧感渐渐转为清凉。林昭松开抓着他肩膀的手，发现那里留下了几道皱痕。\"抱歉。\"她小声说，替他抚平衣料。
黑瞎子停下动作，抬眼看着她。这么近的距离，林昭能闻到他身上火药和薄荷混杂的气息。\"林昭，\"他罕见地叫了她的全名，\"在这里，伤痛不需要隐藏。\"
他重新给她包扎好，手指灵巧地打了个结。\"好了，这两天别碰水。\"说完便起身走开，背影挺拔得像棵白杨。
林昭摸着新换的绷带，上面还残留着黑瞎子的体温。她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散漫的男人，其实比任何人都细心。
\"昭儿！\"吴邪在不远处招手，\"三叔说要出发了！\"
今天的目的是寻找通往主墓室的另一条路。昨晚的塌方彻底堵死了原路线，吴三省研究地图到深夜，认为可以从西侧的殉葬坑绕过去。
队伍沿着山脊行进，林昭走在中间，手臂的伤口在黑瞎子的药膏作用下已经不那么疼了。她注意到张起灵今天走在最前面，背影如同一柄出鞘的剑，凌厉而沉默。
\"听说昨晚你和黑瞎子守夜？\"吴邪凑过来小声问。
林昭点头：\"后半夜轮到我，他教我认了一些星座。\"她指向远处山峦，\"说那是北斗七星，在古代常被用作方向指引。\"
\"他对你挺特别啊。\"吴邪挤挤眼睛，\"那家伙平时最讨厌教人东西。\"
林昭耳根一热：\"他只是...尽责而已。\"
正说着，前方的张起灵突然停下脚步，举起一只手示意安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林昭听到风吹过灌木的沙沙声，还有...一种细微的、像是金属摩擦的声响。
\"机关。\"张起灵低声道，\"退后。\"
黑瞎子已经无声无息地移动到队伍左侧，匕首反握在手中。林昭被吴邪拉到一块巨石后面，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她小心地探出头，看到张起灵正用一根长木棍轻轻拨动前方的地面。
\"咔嗒\"一声脆响，三支锈迹斑斑的青铜箭从岩壁缝隙中射出，深深钉入对面的树干。
\"年代久远，机关已经锈蚀了大半。\"吴三省检查了箭矢后说，\"但还是要小心。\"
队伍继续前进，更加谨慎。林昭的目光不断扫视四周，生怕错过任何异常。忽然，岩壁上的一处凹痕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一个人工开凿的小洞，形状规则，边缘光滑。
\"那里...\"她指向凹洞。
黑瞎子立刻过来查看：\"观察力不错，是古人的定位孔。\"他顺着凹洞的指向望去，\"应该是对着某个星座，用来确定方位。\"
\"北斗。\"张起灵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简短地说。
林昭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掏出素描本，快速画了起来。\"如果这里是北斗，那么根据星图...\"她的铅笔在纸上勾勒出几条线，\"主墓室应该在这个方向！\"
她兴奋地举起草图，正好对上张起灵的目光。他看了看图，又看了看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这个简单的动作让林昭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聪明。\"黑瞎子拍拍她的肩，嘴角勾起一抹笑，\"看来带个艺术家下墓也不是坏事。\"
吴三省采纳了林昭的建议，队伍转向西北方。果然，不到半小时，他们就发现了一处隐蔽的入口——那是一个倾斜向下的石阶，被茂密的灌木掩盖着。
\"殉葬道。\"张教授激动地说，\"通常直接通向主墓室！\"
石阶狭窄潮湿，长满了青苔。张起灵打头阵，黑瞎子断后，林昭被安排在队伍中间。她小心地扶着湿滑的岩壁，每一步都踏得稳稳当当。石阶似乎没有尽头，不断向下盘旋，空气越来越浑浊，带着浓重的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
\"戴口罩。\"吴三省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林昭掏出防毒口罩戴上，呼吸顿时顺畅了些。她注意到两侧岩壁上开始出现零星的壁画，虽然剥落严重，但还能辨认出是一些祭祀场景。
\"看那个。\"她小声对吴邪说，指向一幅较为完整的壁画，\"祭司手中的器物，和我们在前室看到的一样。\"
吴邪凑近观察：\"确实，这种形制的玉琮很罕见...\"
他的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头顶传来不祥的\"咯咯\"声，碎石和尘土开始簌簌落下。
\"塌方！快跑！\"吴三省大喊。
队伍瞬间加速向下冲去。林昭紧跟吴邪，心跳如鼓。身后的通道正在坍塌，轰隆声如同雷鸣。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砸在她肩膀上，疼得她踉跄了一下，但立刻被一只有力的手稳住——是黑瞎子，他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身后。
\"别停！\"他推着她向前。
前方出现一个拐角，张起灵和吴三省已经冲了过去。林昭正要跟上，突然听到吴邪的惊叫——他被一块落石绊倒了！
\"吴邪！\"林昭挣脱黑瞎子的手，转身去拉堂兄。
\"林昭！回来！\"黑瞎子的喊声在身后响起，但她已经冲到了吴邪身边。
落石越来越多，通道顶部开始大片坍塌。林昭抓住吴邪的手臂，使出全身力气将他拽起来。一块尖锐的石头擦过她的脸颊，温热的血液立刻流了下来。
\"跑！\"她推着吴邪向前。
两人跌跌撞撞地冲向拐角，身后的通道完全塌陷，烟尘扑面而来。林昭感到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腰，将她猛地向前一拉——下一刻，她摔进一个坚实的怀抱，而身后传来巨石落地的轰响。
\"不要命了？\"黑瞎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罕见的怒气。
林昭抬头，发现自己被他牢牢护在身下，他的后背和肩膀上全是灰尘。吴邪瘫坐在一旁，脸色煞白但看起来没有大碍。
\"我...我不能丢下他。\"林昭喘着气说，脸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黑瞎子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叹了口气：\"愚蠢的勇敢。\"他松开她，转向吴邪，\"能走吗？\"
吴邪点头，在胖子的搀扶下站起来。林昭这才注意到所有人都安全通过了塌方区，正聚集在一个较为宽敞的平台上。
\"我们损失了一些装备，但人都没事。\"吴三省清点着人数，\"多亏了林昭。\"
张起灵走过来，递给林昭一块干净的手帕：\"擦擦。\"
林昭接过手帕，轻轻按在脸颊的伤口上。张起灵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但那一瞥中的关切却清晰可辨。
\"接下来怎么走？\"胖子问，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他们所在的平台呈半圆形，前方是三条几乎一模一样的通道，幽深黑暗，不知通向何方。
\"分头行动太危险。\"吴三省皱眉，\"我们需要找到正确的路。\"
林昭走到平台中央，注意到地面上有些几乎被磨平的刻痕。她蹲下身，用手帕擦去厚厚的灰尘，露出下面复杂的线条。
\"是星图！\"她惊呼，\"和我在上面画的一样！\"
众人围拢过来。确实，地面上刻着一幅精细的星象图，北斗七星的位置特别突出，勺柄指向最左侧的通道。
\"就是这条了。\"张教授兴奋地说。
张起灵却盯着星图看了许久，突然指向其中一颗不太起眼的小星：\"这里，多了一个点。\"
林昭凑近看，发现确实如此——在原本应该是空白的地方，多了一个细微的凹点，像是后来加上去的。
\"这不是星星...\"她喃喃道，突然明白了，\"是标记！真正的路是这条！\"她指向中间的通道。
\"为什么？\"吴邪好奇地问。
林昭用铅笔在素描本上快速临摹了星图，然后连了几条线：\"你们看，这个多出来的点与北斗形成一条直线，正好指向中间的通道。古人可能在原有星图上做了标记，提示正确的路。\"
黑瞎子吹了声口哨：\"大小姐今天开挂了？\"
张起灵却已经走向中间通道，用行动表示了赞同。吴三省犹豫片刻，最终决定采纳林昭的建议。
中间通道起初狭窄曲折，但越走越宽敞。墙壁上的壁画也越发精美，保存完好。林昭被其中一幅吸引——画中一位女子站在高台上，下方是跪拜的人群，而她手中捧着的正是那种特殊形制的玉琮。
\"这位女子一定很重要。\"她小声对吴邪说，\"出现了很多次。\"
吴邪点头：\"可能是墓主的妻子或女儿...\"
走在前面的张起灵突然停下，举起手示意安静。所有人立刻屏住呼吸。林昭听到一种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无数只脚在石板上摩擦。
\"尸蟞。\"黑瞎子低声咒骂，\"很多。\"
手电筒的光束照向前方，林昭的胃部一阵抽搐——通道尽头的地面上覆盖着一层蠕动的黑色，那是成千上万的尸蟞，正朝他们涌来！
\"后退！\"吴三省下令，\"找掩体！\"
队伍迅速后撤，但尸蟞群的速度更快。林昭感到一只冰冷的尸蟞已经爬上了她的靴子，她本能地抬脚甩开，又一只却落在了她背包上。
\"火！需要火！\"胖子大喊，疯狂拍打着身上的尸蟞。
黑瞎子已经掏出酒精喷雾和打火机，但尸蟞数量太多，根本来不及逐个点燃。就在危急时刻，张起灵突然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陶罐，猛地砸向前方地面。
\"闭眼！\"他低喝。
林昭立刻闭上眼睛，感到一阵刺眼的白光透过眼皮，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响和灼热的气浪。当她再次睁眼时，前方的尸蟞群已经化为一片焦黑，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
\"闪光雷。\"黑瞎子解释，拍了拍被震得嗡嗡响的耳朵，\"闷油瓶的私藏。\"
队伍谨慎地跨过焦黑的尸蟞尸体，继续前进。林昭走在张起灵身后，注意到他的肩膀有些僵硬——刚才的爆炸可能伤到了他。
\"你没事吧？\"她小声问。
张起灵微微摇头，但林昭分明看到他后颈处有一道细小的伤口，正渗出血珠。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轻轻按在他伤口上。
张起灵身体一僵，但没有躲开。过了几秒，他伸手接过手帕，自己按住伤口，对她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通道尽头是一扇巨大的石门，上面雕刻着繁复的星象图和那位神秘女子的形象。她手中的玉琮被特意放大，雕刻得极为精细。
\"主墓室。\"吴三省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石门中央有一个凹槽，形状与玉琮一模一样。张教授兴奋地上前检查：\"需要对应的玉琮才能开启！\"
林昭突然想起壁画中女子手中的玉琮，又联想到之前在前室看到的那些陪葬品。\"等等，\"她说，\"那些陪葬品中有一个玉琮，形状很特别...\"
\"在前室。\"吴邪也想起来了，\"但那里已经塌了！\"
黑瞎子和张起灵交换了一个眼神。\"不一定。\"黑瞎子说，\"还记得那条侧道吗？可能还通着。\"
张起灵已经转身往回走：\"我去。\"
\"我跟你一起。\"黑瞎子跟上。
林昭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通道中，突然有种奇怪的预感——他们会成功回来，而那道石门后，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一个震撼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