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折·雪峰幻戏
万历四十二年正月初七,博格达峰的冰棱在朝霞中折射出七彩光晕。林沧溟手抚鲨鱼皮刀鞘,刀身隐隐震颤。这柄取自南澳沉船的鲨皮裹刃,当年随戚继光抗倭时,不知饮过多少倭寇的血。此刻他足尖轻点冰壁,沧浪十九式\"雪崩式\"如雷贯耳,震落的冰碴中竟露出半截景教十字碑。
\"父亲且看!\"十七岁的林望舒扬起手腕,改良自《武备志》的神火飞鸦机关兽展翅腾空。少女腰间的鱼形荷包叮当作响,那是月港老匠人为庆贺她生辰特制的鎏金双鱼佩。机关兽铁喙啄破冰层时,半卷波斯细密画飘落,画中西班牙火枪兵的肩甲纹样,与肃州卫总旗官腰间的万历三十五年制式札甲严丝合缝。
\"怪哉!\"澹台令羽的螭吻链绞碎冰柱,链刃映出底层察合台文。这位三十六岁的镖师曾随郑和船队七下西洋,对番邦文字熟稔于心:\"甲寅年冬,哈密忠顺王以战马三百匹易佛郎机火器二十门。\"话音未落,燕蘅怀中的火浣布襁褓突然泛起涟漪,襁褓上绣着的二十八宿星图缓缓转动。
第二折·玄机锻窟
突厥铁匠冢内硫磺雾气弥漫,恍若《天工开物》记载的硝窟险境。南宫璇玑的九曲锁突然缠住林承影左腕:\"影儿莫急!\"这位善机关术的奇女子,当年在月港天妃宫改良的九曲锁焊术,曾让倭寇闻风丧胆。银链测风铃摆出《纪效新书》的地听术阵型,少年剑气凝霜成镜,映出暗处改良版佛郎机子母铳的击发装置。
林沧溟刀鞘劈开假熔炉,耐火砖碎屑簌簌而落。他捻起碎屑细观,牡蛎灰的咸涩气息扑面而来——这分明是漳州月港特有的建材。十七岁的林望舒见状,驱使木甲雪鹞喷水,水雾中显形《河西冶铁图》残卷:\"父亲,这鼓风囊用了母亲的锁簧片!\"
燕蘅忽觉怀中异动,垂首见女儿正揪着襁褓角。火浣布上渗出咸涩水雾,竟显形《郑和航海图》里的旧港航道。\"当家的!\"她惊呼未毕,三支乌兹钢箭破空而来。澹台令羽大笑挥链:\"直娘贼!这箭羽胶竟是月港修补福船的鲸胶!\"
第三折·燧火惊雷
申时三刻,铁蒺藜雨骤降。林承影鸣潮剑气织就冰幕,霜纹蚀出《西番译语》记载的火器密账。少年清朗的声音在洞窟回响:\"万历四十年三月,肃州卫游击将军私售工部硝石三千斤于佛郎机人,换珊瑚珠百斛......\"
\"这珊瑚珠!\"南宫璇玑的九曲锁绞住蒺藜,\"正是上月沧澜镖局押运的月港贡品!\"林沧溟刀风骤起,沧浪十九式\"断流式\"劈开石壁,露出的景泰蓝火药罐堆成小山。罐底\"月港陈氏\"的珊瑚印,与三年前沉没的\"宝庆号\"残骸严丝合缝。
燕蘅怀中的火浣布突然自燃成灰,灰烬显形西班牙大帆船龙骨图。\"诸位细看!\"她指着接榫处,\"这与望舒设计的木甲玄鱼尾舵同源!\"澹台令羽嗅着硫磺石皱眉:\"沧溟兄,这气味与万历三十七年月港炮坊爆炸时一般无二。\"
第四折·寒锋叠阵
戌时月升,琉璃眸沙狐跃过冰裂隙。林望舒的木甲雪鹞紧追不舍,铁爪在冰面犁出《西域行程记》失传的车师古道图。南宫璇玑测罢星位惊呼:\"当家的,这古道竟与郑和下西洋的锡兰山航线呈镜像!\"
\"着啊!\"澹台令羽的螭吻链绞碎冰瀑,露出西班牙运银船残骸。燕蘅细观船首像:\"这圣母浮雕的眼珠,分明是漳州月港的琉璃珠!\"怀中幼女突然探手抓向圣母冠冕,火浣布骤显\"沧澜永镇\"四字——正是林沧溟二十年前刻在月港礁石的誓言。
第五折·云阙晓色
子夜雪崩如雷,林沧溟以\"定海式\"劈开雪幕。刀风激得木甲雪鹞弹出密钥,双螭纹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南宫璇玑轻抚纹路:\"这机簧取影儿周岁抓周锁的精髓。\"
林承影剑气破开最后冰障,霜花凝成的粟特文突转汉隶:\"万历二十四年谷雨,沧浪出鞘。\"总镖头蓦然回首,见妻子指尖正摩挲九曲锁上同样的刻痕——那是双子诞生的时辰。
东方既白,燕蘅为女儿系上火浣布披风。琉璃眸沙狐跃上冰峰,耳尖甩出串爪哇铜钱。钱面回鹘文译作:\"壬子年三月,沧澜现世。\"晨光中,林沧溟的玄色大氅掠过西班牙船帆残片,恰似万历二十几年前那个劈波斩浪的月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