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爷爷住进了医院,因为八十几岁将近九十岁的人了,行将朽木,也就在医院缓解一下病情,让我太爷爷这个冬天好受一些。
住进医院得用钱啊,我爸把我太爷爷拉了进去,现在面临着交医药费,虽然镇医院的住院费不多,但是也得用钱。这本来就是我爷爷他们的责任。可是我奶奶却跟我爸说,他们没有一分钱能给我太爷爷交住院费,今年就攒下二十块钱,给了四叔三块钱上学,又拿了一块钱的伙食费,剩下一家吃喝用了五块钱,还有十块钱则是包含着过年以及下个月二姑出嫁的费用。
我奶奶诉着苦,我爷爷在一旁吧嗒吧嗒的抽着烟,大家都低着头无语。我爸是个急躁脾气,他看着这样的情况,一刻也等不了,“到底该怎么办,说个话呀,这样也不是法,我爷还在医院,不交钱,明天都停药给赶回来啦!”
这时间我二姑默默的站了起来:“我……我要不,不结婚了,给红军说再推迟一年,把……把钱给爷看病吧!”
我奶听了立即就站了起来:“哎呀,那……那哪行,给人家订好的日子,还能悔婚,我们家咋能干出这种事啊,还不是咱家开销大,你……你三哥一家几口子吃喝多……多大啊!”
看着可怜的二姑,又听到我奶的埋怨声,我爸就“蹭”的站了起来:“我……我手里也没有钱,我……我只有去借借了,春梅该嫁还嫁,也不能耽误你的好日子啊,省的让婆家说你。”
说着我爸就出去了,我妈听了我奶的话,心里一肚子火气,他们结婚后,还借了娘家二十块钱后来加上我姥爷又给他们的五块钱还没有还呢。这叫什么事啊,爷爷得病,他们作为孙辈不仅得出力还得出钱,而且又不是他们这一个孙子,那么多孙子都不出钱,让最穷的我爸出钱。不仅这样,家里穷,还怪上我爸他们一家三口吃的多了,我妈说,“你奶从来往里迷,不往外迷,她怎么不说你爸干了多少活呢,没有你爸出力,就靠你爷爷奶奶挣得那么一点公分,他们一家六口人得吃风屙沫。”我妈是咽不下这口气。
第二天,我爸一早就要去医院照顾我太爷爷,我妈就拉着我爸,让他不要出钱,也不要出去借钱,如果让我妈发现他借钱,一定会跟他离婚的。我爸白了一眼我妈,也没有多说话就走了。
我太爷爷就这样顺利的在医院住了有十天左右就回家了,在医院住还是有好处的,那个冬天我太爷爷很顺利的度过了严冬,可以说是基本没有出去找先生吃中药,他本人也很舒服。
下了几场雪,也就腊月十几啦,离年关越来越近了,大人小孩都眼巴巴的盼着过年呢,过年可以吃点带荤腥的东西啦。都是吃了一年里的红薯粥加上冰天雪地的也没有什么菜吃,有点萝卜白菜也不敢天天炒着吃。大多数都是喝点稀的能见底的红薯玉米稀饭,啃半个像石头一样硬的窝窝头,吃下去拉嗓子,还干的噎人,为什么只吃半个呢,那是因为家里人口多,根本不够每个人吃一个。而且一到严冬的时候,特别下大雪天,白天短,夜里长,基本家家户户都变成了两顿饭,凑合饿不死算了。
正常的人还能凑合,还喂着奶的我妈整天饿的前胸贴后背,路过队里喂的猪,她只想上去生啃个猪腿过过瘾。哪怕这个样,我妈都不舍得将自己仅剩下的三块钱拿出来买点吃食,她知道我哥出生后,不比她自己一个人了,她必须得省吃俭用留点钱给孩子放那里,省的我哥有个感冒发烧啥的,好请先生买药,不至于到用的时候抓耳挠腮的找不来钱,再耽误了孩子。
我四叔也早早的从镇上回来了,不仅给他手里的钱花个精光,回来每顿饭还吃两个人的饭菜。虽然二姑已经出嫁了,家里少个人吃饭好一些,可四叔每次都得吃一个窝窝头,喝两碗稀饭,挤兑着每个人就剩多半碗了。而我妈因为哄我哥,吃饭老是慢半拍,等到她哄好我哥,去吃饭的时候,锅里就没有饭了,而且还留个一锅碗筷等着她去刷洗。
看着这个情况,我妈就生气了,但是她也就忍了下来。后来基本天天这样,我妈就爆发了,这天我妈去吃早饭,又是同样的情况,我妈直接拿着几个碗扔院子里了,锅也没刷,碗也没洗,等到晚上我奶奶去做饭,看见这个情况,就大骂我妈。
“一个二婚头子,不知道牛什么牛,整天不是扔碗就是扔锅。”
我妈知道我奶是骂她呢,就追骂了上去:“二婚怎么了,你们娃有本事咋不娶头婚呢,还不是穷的拿不起彩礼钱,自己穷就不要娶媳妇了,省的连个稀饭也供不起喝。”
我奶:“谁稀罕,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到处都是,走个穿红的,就会来个挂绿的,吃饭不吃还怪上别人了,谁会等你到老天晌午。”
我妈:“这话也正好说你们,我都离过一次啦,还怕第二次吗,走个个低的,还会来个个高的,我怕你们!”
我妈没想到她说的这句话刺激到我爸啦,我爸那会儿也正好在家,跟我太爷爷还有我爷爷几个男人在小屋烤火,听见我奶在和我妈叫嚷,他们也没有在乎。因为自从我妈和我爸结婚后,叮叮当当的成天都是吵吵闹闹的,又加上孩子多,我奶又是高嗓门,所以大家都习惯了。
当听见我妈说,“我都离过一次了,还怕再离一次吗?”这句话后,我爸就不淡定了,他“蹭”的一下子就出来了,气哄哄的走到我妈身边,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是一巴掌打在了我妈脸上。我妈当时还抱着我哥呢,我妈被我爸这么突然袭击一下子,我妈根本没有防备,一下子就倒在雪地里了。当然我哥也摔倒了,我哥吓的哇哇大哭了起来。
我妈一看这个情况,就很生气,顾不上抱我哥,就和我爸厮打在雪地里啦。我奶在旁边一直没有拉我爸,也没有帮我妈,甚至于她默默的关上小屋烤火的门,也不让大家出来劝架,她感觉很痛快,正好可以让儿子教训教训这个恶媳妇了。
后来还是我们的邻居,那位老奶奶就是我爸的媒人,去我家借东西,看见我哥在雪窝里哭的脸已经发红了,上气不接下气的。我妈则披头散发的和我爸撕扯着,二人身上是满满的雪,脚上的棉靴已经湿透了。就赶紧跑上前,拉开了我妈和我爸,这才制止一场意外。
据我妈后来跟我们说,如果那个老奶奶不拉他们,我哥可能后来会冻坏,不说会冻出人命了,最起码会冻伤的,这件事我妈一直记在心里,也是他们结婚后我妈最伤心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