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那件事后,我妈就彻底得罪了秦菜花,就此秦菜花和我妈明争暗斗了一辈子。
很快就到了收麦季节,那时间收麦都是人工,一镰刀一镰刀的割,一场一场的打,一掀一掀的扬,再一斗一斗的装,一车一车的运,最后才算颗粒归仓,颗粒归仓后还要抢种秋天的农作物,可谓是一年中抢收抢种的大忙季节。大人小孩都要上工,而我妈那时候已经怀孕八个多月了,马上就要生产了。
可是,我妈也得需要上工,第一,大队也积极鼓励能动的人都去抢收,第二,现在工分高,所以我奶和我爸都希望我妈去上工,并且我奶说道,她们那时间都是怀孕干到生产,有的人来不及了就在地里就生孩子了,所以女人怀孕了也不能耽误干活,毕竟一年中也就这几天干的工分高,能多挣点就多挣点。
第一天早上五点半大家就起床了,而我妈因为月份大,小孩在肚子里闹腾,晚上睡不太好,就没有起那么早,只是在吃过早饭后,才晃晃悠悠的去了地里,到了地里,干不多久,太阳就老高了,晒的人汗流浃背,我妈因为月份大,既不能蹲,也不能坐,弯下腰去割小麦,腰又受不了,所以,别人一天下来可割了一二亩,而我妈一天下来,就割个地头。整个麦天我妈也就没有干成什么活,当然工分也基本没有。
我爸和我奶就特别不舒服,说我妈娇气,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大小姐样,我妈因为过个麦天也是很累,脚都肿了,心情很不好,就和我爸大吵小吵了几次。
我奶在是每次都在旁边帮腔作势的,那天晚上又一次和我爸吵架后,当晚我妈就没有吃饭,早早的睡觉了,她本来想回娘家诉说一下委屈,想想我姥姥家一家子此刻也在抢收抢种,大家都很忙,我妈去只能给大家增添麻烦,再一个也让我姥姥姥爷跟着担心,于是我妈就忍了下来。
麦天就这样在我妈不愉快的心情中过去了,我哥也快要出生了,因为是我妈的第一胎,我妈特别的重视。眼看着就要到了预产期,看着奶奶每天忙这忙那,就是不准备小孩子的衣服包被之类的东西。我妈就特别心急,她无奈之下,决定回趟娘家,问问我姥姥该怎么办,需要准备什么东西,注意什么事。
我爸和我奶看家里现在是正忙的时候,我妈又要回娘家,就心里很生气,我妈在家的时候,不去地里干活,最起码也能给他们做好饭,他们下地回来的时候,也能有可口的饭菜吃,这一回去就没有人给他们做饭了,当然他们就不舒服了。
我妈就气势汹汹的说:“马上孩子就要生了,你妈又不准备小孩子用的东西,我只有回娘家了。”
我爸也气的脸红脖子粗:“谁家女人不生孩子啊,就你一个人吗,生个孩子这事那事的,他小叔和小姑穿过的衣服有很多,到时候随便凑合穿上就行了,孩子小都是凑合着凑合着就长大了。”
二人吵架惊动了我奶,我奶也对着我妈一顿输出:“素芬,不是我说你,你说这大忙天的,非要回娘家,小孩子小的时候都是东家借,西家挪都长大了,做新的也就那样,孩子一晃都大了,他大伯二伯孩子还有小发和小华穿剩的都有,凑合凑合就过去啦。”
我妈才不听他们母子的狡辩呢,就包几件衣服就走了,我爸气的又在我妈背后骂了一顿。
我妈回到姥姥家,姥姥特别高兴,把攒下的几十个鸡蛋都给了我妈补身体吃了,我妈明显的气色越来越好了,住了半个月。我姥爷和姥姥就要赶我妈回婆家,因为我妈马上就要生产了,这要是再生在娘家,那可丢死人,最重要的是我舅妈他们估计也要骂死我姥姥了。所以,我姥姥和姥爷纵然再娇惯女儿,也不敢留我妈再住了。那时间交通不方便,像大月份孕妇随时有生产的可能,不像现在有汽车方便,发现有症状了就立即去医院。那时间是六十年代,交通基本靠走,最好的交通工具也就是大队里面的拖拉机,基本也就一辆,都投入到生产中去了,老百姓基本用不了。
那我妈如果突然发动,基本回不来婆家了,只能就近在姥姥家生孩子啦,所以我姥姥和姥爷就算不忍心,只能赶我妈回婆家了。
我姥姥家距离我家有四五十里路,搭坐个去城里的公交车,剩下的乡道得自己走着回家。
我妈大着肚子,又拿着我姥姥亲手给大哥做的衣服和被褥,身体不堪重负,我爸当然也没有去接她。走到家的时候,天就黑了,我妈走一会儿歇一会儿的好不容易到了,回来后就一头倒在床上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我妈就感觉自己肚子不舒服了,有点疼,没有生产经验的我妈想着自己肯定是昨天走路走多了就肚子不舒服,她没有多想,因为距离大哥的预产期还有半月时间,想着应该不是生孩子的症状。
到明的时候,我爸就上工走了,我妈起不来啦,早上的饭她都没有吃,感觉自己肚子越来越疼了。她感觉有点不对劲啦。于是就托人去地里把我爸给喊了回来。
我爸那时候也就是二十一二岁,对于女人生孩子他也不懂,一时间也慌了手脚。随后我奶奶和我大娘(我大伯的妻子),二娘也都来了,她们都有生孩子经验,一看我妈的情况,就知道快生了。我奶就要去村里找接生婆准备给我妈接生,而我妈死活嚷嚷让我爸带着她去镇里医院生产,她不愿意在家里生孩子。
我奶奶就在旁边骂我爸,“亮子,你这熊崽子,女人生孩子你在旁边干嘛,你也帮不啥忙,你大嫂二嫂都在这里,北地的活不是还没有干完,你还不赶紧去地里。”
我爸也有点傻了:“娘,素芬她……她这样……。”
我奶推着我爸往外走:“赶紧走,女人生孩子都这样,谁不疼,不疼咋生孩子,男人不要看了,再吓着你啦吧。”
就这样我妈一个人孤零零的面对婆家的婆婆妯娌三人疼的死去活来,她欲哭无泪的嘶吼,却也没有换回我爸一个回头。
在所有人努力下,在我妈快要痛死的时候,我哥降生了,下午三点多,我妈一身衣服湿透的歪倒在床上,看着我哥红的像虾米的脸,她心里和身体上就算有再大的痛,她都觉得此刻值了。
晚上八点多,我爸才晃悠悠的回家啦,那个时间我妈生下我哥已经五六个小时啦,一进家,我爸没有问问我妈身体咋样,就直奔我哥身边,看着我哥就是咯咯的笑个不停,“咱娘说你生个小子,我干活都有劲了,素芬,你看我娃长得就是好看,浓眉大眼的。”
我妈瞪了我爸一眼,扭了过去,我爸全程就没有看我妈一眼,当然他也没有注意到我妈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