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将玄天宗废墟染成金色。
阿沅跪在破碎的玉石板上，双手捧着那枚封印着陈星元神的晶体。阳光穿透晶体，在内部折射出七彩光晕，隐约可见一个微缩的人形轮廓。
\"三天...\"她喃喃自语，指尖轻抚晶体表面。星印已经暗淡到几乎看不见，但传递来的温度依然熟悉。
身后传来脚步声。秦默的长袍下摆在风中猎猎作响，他胸口有一道狰狞的紫黑色伤口，那是维持九鼎大阵对抗虚空能量留下的印记。
\"归墟之门每三十年开启一次。\"秦默的声音比记忆中沙哑，\"下次开启是在...\"
\"明天正午。\"林初夏从断垣后走出，冰剑已经折断，只用粗布裹着背在身后，\"东海漩涡中心。\"
周星辰跟在她后面，手里捧着一块星盘，脸色凝重：\"卦象显示'水火未济'，此行凶险异常。更麻烦的是...\"他指向星盘边缘不断闪烁的红点，\"虚空能量没有完全消散，它们在归墟附近聚集。\"
阿沅将晶体小心收进贴身的锦囊，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林初夏急忙扶住她：\"星印反噬？\"
\"没事。\"阿沅擦掉血迹，倔强地站起身，\"瑶光前辈的记忆里有关键线索——归墟最下层有座'转生台'，是上古时期...\"
她的话戛然而止，瞳孔骤然收缩！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远处海面上，本该愈合的空间裂缝竟然再度扭曲，形成一个诡异的眼球形状！
\"宿主...检测...\"晶体突然传出微弱的波动，陈星的声音断断续续，\"不是...侦察兵...是信标...\"
秦默脸色骤变：\"立刻启程！那不是普通裂缝，是双向坐标！\"他转向林初夏，\"清点还能用的飞舟和物资，我们必须在日落前抵达归墟海域！\"
玄天宗弟子们迅速行动起来。阿沅被安排去药庐调息，秦默则独自来到后山禁地。这里保存着太虚剑最后的残片——一块巴掌大的金属，表面布满裂痕。
\"老朋友...\"秦默轻抚剑身，\"最后帮个忙。\"
剑残发出微弱嗡鸣，仿佛在回应。秦默咬破手指，在残片上画了个复杂符纹。血液渗入裂缝，竟暂时让裂痕弥合了些许。
\"宗主。\"周星辰不知何时站在洞口，\"飞舟准备好了，但...\"他欲言又止。
\"但什么？\"
\"刚收到东海分坛急报，归墟海域出现大量修士，包括...幽冥殿余孽。\"
秦默眼中寒光一闪：\"墨渊死后，谁在统领他们？\"
\"自称'幽冥女皇'的新首领。\"周星辰递过一枚玉简，\"情报显示，她似乎早就知道我们要去归墟。\"
玉简中的影像让秦默眉头紧锁——海面上，一名戴着青铜面具的红衣女子站在船头，身后跟着数十名黑袍修士。最令人不安的是，她手中握着一根紫水晶法杖，杖头镶嵌的赫然是虚空结晶！
\"事情比想的复杂。\"秦默收起玉简，\"通知所有人，半刻钟后出发。\"
当阿沅来到码头时，最后一艘完好的飞舟已经充能完毕。这艘名为\"破浪\"的飞舟比常规型号小得多，最多容纳二十人。甲板上堆满各种物资，十几名精锐弟子正在做最后检查。
\"就这些人？\"阿沅惊讶地问。
林初夏正在调试导航罗盘：\"其他飞舟都在防御战中损毁了。\"她苦笑道，\"玄天宗三千弟子，现在能战斗的不足三百。\"
阿沅望向曾经巍峨的宗门建筑，如今大半已成废墟。更远处，城镇方向浓烟滚滚——虚空怪物的袭击给整个人类文明都带来了重创。
\"别自责。\"林初夏似乎看穿她的想法，\"若非陈星引爆信标，现在整个星球都已经...\"
\"我知道。\"阿沅握紧锦囊，\"所以才要带他回来。\"
秦默最后一个登船。他换上了当年宗主时期的战袍，腰间悬着太虚剑残片。令人惊讶的是，他身后跟着个蒙面人，全身裹在灰色斗篷里。
\"这位是？\"周星辰警惕地问。
秦默没有正面回答：\"关键时刻的助力。\"说完便走向舰桥。
破浪号缓缓升空，防护罩发出淡蓝色微光。当飞舟突破云层时，众人都看到了那个悬挂在天穹上的\"眼球\"——它比在地面看起来更加骇人，瞳孔部分不断有紫黑色物质渗出，像眼泪般滴落。
\"它在生长。\"周星辰声音发紧，\"照这个速度，明天就会...\"
\"到不了明天。\"秦默突然指向远方，\"看！\"
海天交界处，一道接天连地的水龙卷正在形成！即使相隔数百里，依然能感受到那股恐怖的吸力。更诡异的是，水龙卷周围盘旋着无数发光体，像夏夜的萤火虫群。
\"归墟之门提前开启了？\"林初夏惊呼。
秦默摇头：\"是有人在强行开门。\"他转向蒙面人，\"你怎么看？\"
蒙面人首次开口，声音沙哑得不似人声：\"幽冥殿...血祭...\"
阿沅心头一颤。这声音她似乎在哪听过，但记忆模糊不清。
飞舟突然剧烈颠簸！导航罗盘疯狂旋转，防护罩外闪现刺目火花。系统警报声响彻全船：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灵力乱流！\"
\"建议立即下降高度！\"
秦默却反其道而行：\"全速前进！冲进风暴眼！\"
破浪号引擎咆哮，迎着风暴加速。窗外电闪雷鸣，无数海水被卷上高空，又在某种力量作用下结晶化，像无数匕首刺向飞舟！
\"左舷受损！\"
\"防护罩能量剩余62%...\"
阿沅死死抓住舱壁扶手，锦囊中的晶体突然发烫！陈星的声音比之前清晰了些：
\"阿沅...听我说...归墟有九层...每层都有...\"
声音被一声巨响打断。飞舟像是撞上了无形墙壁，所有人都被甩向前方！蒙面人的斗篷在混乱中滑落，露出真容——那竟是本该在实验室毁灭的零号！只不过他胸口不再有九色心脏，取而代之的是个黑洞般的伤口。
\"你！\"林初夏冰剑出鞘。
\"别紧张。\"零号虚弱地举起手，\"我只是个残影，很快就会消散。\"他看向阿沅，\"陈星体内有我的代码片段，所以能暂时维持...\"
飞舟突然平稳下来。众人透过舷窗望去，全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正悬浮在一个巨大漩涡上空。这漩涡直径至少有百里，边缘是千米高的水墙，中心却是一片平静的黑色镜面。最震撼的是，漩涡中漂浮着无数建筑残骸：有古希腊风格的神庙、东方样式的楼阁、甚至还有未来感十足的金属构造体，仿佛各个时代的文明遗迹都被吞噬于此。
\"归墟...\"阿沅星印微微发热，\"瑶光前辈来过这里...\"
导航系统突然发出刺耳警报：
\"检测到多艘舰船信号！\"
\"方位：4点钟方向！\"
秦默调出监视画面。只见漩涡边缘，七艘黑色战船正排成楔形阵列，船身刻满幽冥符文。为首的旗舰甲板上，红衣女子傲然而立，手中法杖直指破浪号！
\"幽冥女皇。\"秦默眯起眼，\"她怎么知道我们...\"
话未说完，对方法杖突然射出一道紫光！速度快到根本来不及反应，破浪号右翼就被击中，顿时冒出滚滚黑烟！
\"防护罩失效！\"
\"右引擎起火！\"
飞舟剧烈倾斜，朝着漩涡直坠而下！阿沅在失重状态下撞向舱顶，锦囊脱手飞出！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零号残影突然实体化，一把抓住锦囊塞回她手中。
\"听着，小星君。\"零号的声音直接传入她脑海，\"归墟第九层藏着'太初之泉'，但需要星印作为钥匙...\"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化，\"找到转生台后，把晶体和...和这个一起...\"
他塞给阿沅一块芯片，随即彻底消散。
飞舟打着旋坠向黑色镜面。在接触前的刹那，秦默祭出太虚剑残片，一道金光包裹船体，减缓了下坠势头。即使如此，撞击依然猛烈得让所有人短暂昏迷。
阿沅是第一个醒来的。她发现自己躺在某种金属地面上，四周弥漫着淡蓝色雾气。破浪号倒扣在不远处，船身断成两截。更远处，秦默和林初夏正在检查伤员，周星辰则试图修复通讯设备。
\"这是...哪？\"阿沅挣扎着坐起。
\"归墟第一层——'迷途之境'。\"秦默走过来帮她检查伤势，\"飞舟坠毁时太虚剑护住了核心舱，但...\"
一声尖锐的笑声打断了他。雾气中突然出现数十个红色光点，接着是整齐的脚步声。幽冥殿的黑袍修士们呈扇形包围过来，为首的正是那名红衣女子。近距离看，她的青铜面具上刻着蜘蛛网般的纹路，眼洞处泛着紫光。
\"秦默，好久不见。\"女子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上次见面时，我还是个扫地的小修士呢。\"
秦默皱眉：\"我们认识？\"
女子轻笑一声，摘下面具。露出的面容让林初夏倒吸冷气——那竟是三百年前玄天宗的叛徒，苏雨晴！
\"不可能！\"林初夏剑指对方，\"我亲眼看着你死在北极秘境！\"
\"死亡不过是新生的开始。\"苏雨晴抚摸法杖上的晶体，\"就像墨渊大人赐予我的这份...礼物。\"
阿沅突然感到锦囊中的晶体剧烈震动！陈星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
\"小心！她体内有...虚空幼虫！\"
太迟了。苏雨晴法杖重重点地，一圈紫黑色波纹扩散开来！所过之处，金属地面竟变成活物般的肉质组织，伸出无数触须缠向众人！
秦默的太虚剑残片斩出金光，却只切断部分触须。更可怕的是，那些被斩断的触须落地就变成小型怪物，吱吱叫着扑来！
\"退到飞舟残骸那！\"秦默大喝，\"周星辰，启动应急方案！\"
周星辰从怀中掏出一个金属球，用力砸向地面。球体展开成复杂阵图，暂时阻挡了触须的进攻。但阵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
\"撑不了多久！\"周星辰嘴角溢血，\"这地方的法则被扭曲了！\"
林初夏护在阿沅身前：\"苏雨晴的目标是陈星的晶体，绝不能让她...\"
\"错了。\"苏雨晴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我要的是星印。\"她突然出现在阿沅背后，冰凉的手指抚过她的眉心，\"多完美的载体啊...\"
阿沅想反抗，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星印被强行激活，但与以往不同，这次涌出的是紫黑色光芒！剧痛如潮水般袭来，她看到无数陌生画面——某个远古文明正在举行仪式，将星印持有者献祭给...
\"阿沅！\"陈星的呼喊将她拉回现实。锦囊中的晶体爆发出耀眼光芒，暂时逼退了苏雨晴。
秦默抓住机会，太虚剑残片直取苏雨晴咽喉！就在即将命中的刹那，地面突然塌陷，所有人一起坠向无底深渊！
下坠过程中，阿沅看到归墟的真面目——那是由无数交错时空构成的巨大迷宫，每一层都展示着不同时代的毁灭场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某些透明隔层中，还能看到被冻结的\"人\"正保持着惊恐的表情。
\"抓紧我！\"林初夏抓住阿沅的手，另一只手握住冰剑插向墙壁减速。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摔在一片柔软物质上。阿沅睁开眼，发现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胃袋\"中——四周墙壁缓缓蠕动，地面覆盖着粘液，空气中弥漫着酸腐气味。
\"归墟...第三层...\"秦默撑起身，\"'消化之室'。\"
周星辰脸色惨白：\"传说这里会分解闯入者的记忆和修为...\"
话音未落，墙壁突然分泌出大量泡沫。每个泡沫中都浮现出记忆片段——有秦默建立玄天宗的场景，有林初夏初学剑法的稚嫩模样，甚至还有阿沅前世瑶光的碎片！
\"不要看那些泡沫！\"秦默警告，\"它们在抽取我们的...\"
一声尖叫打断了他。阿沅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左手正在变得透明！更可怕的是，锦囊中的晶体也开始不稳定，陈星的声音时断时续：
\"阿沅...用星印...连接泡沫...反其道...\"
她立刻明白了。强忍恐惧，阿沅将星印对准最近的记忆泡沫。出人意料的是，泡沫没有吸收她，反而将一段能量反馈回来！透明化停止了！
\"大家照做！\"她大喊，\"用记忆对抗记忆！\"
众人纷纷效仿。秦默甚至故意释放太虚剑的记忆，反灌入墙壁。整个\"胃袋\"开始痉挛，最后在一阵剧烈收缩后，将他们\"吐\"了出去！
新的环境比之前更加诡异——这是个倒置的城市，建筑物像钟乳石般从\"天空\"垂下，地面则是光滑如镜的黑色物质。远处，苏雨晴和她的手下正在某个倒置的祭坛前忙碌。
\"第六层...\"秦默喘息着，\"'倒影之间'。\"
林初夏数了数人数：\"周星辰不见了！\"
阿沅指向祭坛方向。周星辰不知何时被俘，正被铁链锁在祭坛中央。苏雨晴手持匕首，显然准备进行某种仪式。
\"没时间了。\"秦默握紧剑残，\"我正面牵制，你们找机会救人。\"
就在这时，锦囊中的晶体突然自动飞出，悬浮在阿沅面前。陈星的声音清晰可闻：
\"阿沅，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都至关重要...\"
晶体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符文，组成一张微型地图。最下方标着个闪烁的红点——那正是归墟第九层的入口位置！
\"转生台需要两把钥匙。\"陈星继续道，\"星印和太虚剑。但真正的危险不是苏雨晴，而是...\"
祭坛方向突然爆发出刺眼紫光！周星辰的惨叫声中，一道空间裂缝缓缓成型。透过裂缝，隐约可见某个庞然大物正在接近...
\"虚空领主...\"陈星的声音带着决绝，\"阿沅，记住，太初之泉既是希望之源，也是...\"
晶体突然黯淡，所有符文消失。与此同时，倒置城市开始崩塌，无数建筑碎片坠向黑色\"天空\"！
秦默拔剑而起：\"走！去第九层！\"
阿沅最后看了一眼祭坛方向，咬牙跟上。在她没注意的时候，零号给的芯片正在锦囊中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