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我发誓。”
白裙女孩冷冰冰地说:“向我发誓,学长不是你杀的。”
因为不被信任,戴眼镜的男孩非常痛苦:“小溪,真的不是我。”
女孩说:“是吗?”
她甩下手中的日记残页:“你嫉妒学长。”
“我……”
男孩艰难地说:“学长是完美的,我只是个普通人,会非常羡慕学长,这很……很正常啊。”
“你对学长有敌意!”
女孩简直是在尖叫:“你伤害了他!你曾经故意打碎花盆,你希望他去死!”
男孩正欲辩驳,忽然,门外传来奇怪的沙沙声。
那是恶灵靠近的标志。
屋里顿时就安静了。
过了一会,沙沙声渐渐远了,女孩忍不住释放压抑的情绪,从角落里扑出来,一巴掌扇到男孩身上。
“卧槽!”
鸭舌帽小哥咽了咽口水,手肘一戳旁边的季漻川。
“那女的真疯啦。”
小哥不解:“那个男的不是她对象吗,嘶,为什么她可以为了那个‘学长’,这么对她对象……”
“她其实最爱的还是那个学长吧。”
小哥说:“不对,这女的为了那个学长,还能跟鬼玩游戏。她应该比最爱还要爱。”
季漻川看向鸭舌帽小哥。
他已经知道白裙女孩是a,戴眼镜的男孩是b,他们是“学长”的学弟学妹。
红衣情侣是w和m,他们是“学长”的邻居。
那眼前这个人,就是一直不太有存在感的c了。
他试图打破梦境特有的旋转扭曲的视野,尝试清楚地看清、记住眼前人的容貌。
他的注视让鸭舌帽小哥觉得凉凉的:“N,你、你咋啦?”
季漻川神情古怪:“你眼睛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但是看不清,一直看不清。
季漻川按了按太阳穴:“你有想起什么线索吗?”
他们已经发现仅凭一个故事、一个恶灵模糊回答的问题,不可能拼凑出事件的全貌。
所以他们开始尝试新的破局方法,这一轮找人的“鬼”是m,他们约定让m在一段时间后直接去找w。
而剩下的人,可以聚集在一起,尽可能地寻找别的线索。
鸭舌帽小哥简直有苦说不出:“我真的不怎么认识他啊。”
“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小哥晃了晃手中的照片,低声说,“但是,他就是我的一个客人啊,我每天上上下下、前前后后要搬那么多东西,我跟他真的没什么交集!”
季漻川说:“不要紧张。”
“我并不是在怀疑你是凶手,”他温声安抚开始激动的小哥,“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也能想到什么,和他有关的故事。”
鸭舌帽小哥犹豫地说:“我、我想留到抽中签再讲……万一下一轮就是我抽中去找人呢!”
但在和季漻川对视片刻后,小哥还是妥协了。
“好吧……”
“八月的时候,”他说,“我听我的朋友说,他目睹了一个跟踪事件。”
“他当时就报警了,但是天很黑,看不清嫌疑人的模样。”
“警察赶到的时候,人都已经跑了,现场只剩下相机什么的,还有一些杂物。”
“我朋友说,那个被跟踪的家伙是附近的大学生,刚和朋友们聚会完出来,有点晕,就在路边眯了一会……心真大啊。”
“当时,那个大学生忘了带走一些杂物,里头也有证件。”
“根据上面的地址,我们把东西送了回去。”
鸭舌帽小哥耸肩:“没错,这个被跟踪的倒霉大学生,应该就是那个‘学长’。”
“根据我的几次接触,这小子人傻钱多,待人接物倒是挺大方的,也礼貌,我感觉应该不会有人仇杀他吧?”
鸭舌帽小哥像讲八卦似的,又兴奋起来:“所以,很有可能是情杀!”
季漻川抬眼。
小哥丝毫不察,仍是兴冲冲地开始分析。
“那对夫妻不是也说了吗,那个‘学长’处于一段不健康的亲密关系里。”
“我在那片送了老久的货了,那小子一直、一直单身,我从来没见过他身边出现过什么对象之类的人!”
“但是九月后,他莫名其妙的,有了一个同居的情人,”小哥啧啧称奇,“这也太快了吧?直接就同居了!你说,会不会就是那个情人,有问题?”
季漻川说:“你很聪明,也很敏锐。”
鸭舌帽小哥有些羞涩:“是吗?我朋友一直说我挺呆的,有时候脑子老转不过来,根本不适合做需要动脑子的工作。”
“话又说回来,”小哥仰头,抬眼,“N,一直没听你说,你和那个‘学长’,又是什么关系啊?”
屋里只点了几盏昏暗的灯。
他的脸隐没在暧昧不清的阴影里,鸭舌帽小哥条件反射地凑近,想看清。
季漻川轻轻一笑:“我啊。”
他说:“我是他的情人。”
……
【你不记得我了?】
他凝视着电脑上多出来的那一行字。
情人在他身后,依恋地蹭他的侧颈。他发现情人无法看到电脑上的文字。
情人只是抱怨:“亲爱的,你最近好冷淡。”
“厌倦我了吗?”
“我让你不够开心吗?”
情人含吮他的耳垂,手指曲起,暧昧的湿吻间隙,指尖在他掌心勾挠,十足十的挑逗。
但情人的声音却如此苦恼,清澈的苦恼:“亲爱的,为什么你不会对我上瘾?”
他思考了一会:“我们需要谈谈。”
情人没有逃避:“好。”
情人轻声说:“我知道,我们之间出了问题。”
通过屏幕的倒影,他看到情人青涩的轮廓似乎绷紧,情人依然无法时刻掩饰住心中的惊惶与恐惧。
他叹口气。
他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他希望情人可以把所有事情都交代干净,这样,他才可以迅速找到症结所在,阻止三月那场谋杀。
他试探着问:“那你觉得,问题在哪里?”
起初情人只是沉默,似乎真相是难以启齿的,可是他的眼神,同时充斥着绵绵爱意和本能的惊惧。
最终爱打败了恐惧。
情人声音沙哑:“我觉得,可能是……”
他措辞委婉,小心谨慎:“可能是,你、你太想,替我做所有决定了。”
季漻川暗暗捏紧拳头。
……他怎么还是个控制狂!
情人如此敏感,或者说,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情人才能总是精准地捕捉到他冷淡面容下真正的情绪。
于是接下来,不管他怎么追问,情人都不再开口了。
他只是环抱住季漻川的腰,眷恋地靠在他怀里,眼睫像颤抖的蝶翅。
情人说:“没关系。”
“亲爱的,我会努力接受,全都接受,”情人轻声说,“我不想你因为我,有一点点的不开心。”
情人有着温暖的掌心和柔软的眼睑,他引着季漻川的手来碰自己眼睫下的痣。
情人弯起眼睛,旁人的指尖悬在眼珠前面,双瞳也不会有一点本能的颤栗,仍然只是直勾勾地望着对方。
他说:“亲爱的,我让你满意了吗?”
他吻上去,又问季漻川在想什么,怎么一直不说话。
季漻川说没想什么。
季漻川想哭。
情人签收了新的包裹。
他靠在窗边,凝视正和情人简单寒暄的鸭舌帽小哥。
毫无疑问,这个路人一样的小哥,就是古堡里的c。
他皱起眉。
从这段时间的经历来看,这个鸭舌帽小哥在情人的故事里,其实毫无存在感。
尽管他也会对情人漂亮的脸蛋、不菲的财力露出艳羡神色,但那都是非常、非常普通浅淡的情绪,感觉转头就会忘记。
这个鸭舌帽小哥有自己的生活和故事,情人在他眼里也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路人。
但是,他依然不能放松警惕,因为古堡里每个角色,对最终那个故事,肯定都是不可或缺的——那个,关于情人究竟是如何被他杀死的故事。
冬日的风萧瑟冰冷。
鸭舌帽小哥一扭头,撞上玻璃后季漻川冷淡淡的目光,觉得身后凉凉的。
季漻川总觉得他眼睛下有什么东西,但是他戴着鸭舌帽,每次都看不清。
季漻川对他露出一个轻轻的笑。
鸭舌帽小哥僵硬地离开了。
情人心情很好,也许是因为那箱沉甸甸的新包裹,他哼着一首幼稚的童谣,钻到房子不知哪个角落收拾去了。
季漻川听着情人哼出的悠扬小调,笑了一下,因为觉得情人有种莫名的可爱。
但很快,这点笑意也淡下了,因为电脑屏幕又出现了新的几行字。
【不要……】
【千万不……】
【不能……】
几个关键字都成了乱码。
对方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慌乱地发来新的讯息。
【相信我】
【求求你,一定要相信我】
季漻川说:“嗯,好。”
他又轻轻笑了:“相信你的。”
看来他的身边也并非平静,在最终的事件发生之前,也潜伏着危险。
【你还记得我吗?】
文档的字体并不稳定,对话只会在一开始清晰,随后就会变成程序出错似的乱序。
季漻川很珍惜这好不容易同频起来的对话,尽管在电脑屏光下,依然觉得头晕目眩。
但诡异的是,那些乱序的字体会让他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安心……宛如悬坠高空之人忽然能脚踏实地的安心。
季漻川想了想,说:“记得的。”
“是你啊。”
他不知道他嘴角陷下了柔软的弧度,侧脸看上去很静。
而当他凝神辨认乱序的文字时,身后,那个不远不近的悠扬小调,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