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镐京,北宫甘泉。
“蛀虫,硕鼠!”
“真是胆大包天,好大的狗胆!”
永庆帝双目圆瞪,一怒之下,将身前的御案拍成齑粉。
狂暴的气息在大殿中肆虐。
在恐怖的天威倾覆宣泄下,附近的宫殿群落,都有了一瞬间的颤抖。
李昭将身子匍匐在地,默默的承受着永康帝的怒火。
作为天子家臣,他也颇为无奈。
但是很多事他不得不报,比如这次彻查之下的肮脏和苟且。
此次青州谋反之事,在互相攀咬和指证下,有牵扯的四品以上文武官员,多达二十余人。
其余四品以下机要位置的官员大匠近百人!
兰台阁联合供奉院之人,这段时间在神都杀的血流成河,一时间,朝堂之上人人风声鹤唳!
“奴...万死!”
朝中糜烂至此,定不是一朝一夕。
“皇城司都指挥使...现在在哪里?”
永庆帝语气暴躁,满含杀意!
“包括三个副指挥使,都在天牢看押!”
兰台监查天下,皇城司监视皇城。
“全部赐死,诛三族,余者彻查抄家问斩!”
“还有兰台,相关之人决不能姑息,查漏补缺,朕绝不希望天下再出现下一个青州陈家!”
此时的永庆帝双目赤红,欲要择人而嗜。
“老奴...领命,定当彻查兰台上下!”
将脑袋死死叩在玉砖上的李昭应道,不敢有丝毫狡辩之言。
伴君如伴虎。
帝君,是可怕的。
可他也是无奈的。
天高地远,难免有一时疏忽,被下面之人瞒报。
此番彻查在数月前便进行,首先开始的便是兰台阁。
期间,处死无算。
“禀陛下...茺州兰台密探...有最新秘报!”
李昭说完,便将一份奏折头也不抬的举过头顶。
“呈上来!”
李昭微微站起身,亦步亦趋的将一张信笺恭敬递上!
永庆帝一目十行,快速将信的奏报的内容浏览一遍。
接着闭目微微思考,然后再次逐字逐句的仔细品鉴。
信的内容便是从韩继突然出现在石塘外开始,一直到大破东阳郡一万两千东阳叛军。
其上,兵家军势和那一箭之威,更是重点描述。
“是否...可信?”
稍稍平复的永庆帝斜靠在龙椅上,神色疑惑道。
“信的内容应当不似作假,都是两月前新派往北地的探子。”
“奴在第一时间已经派人去重新核实,确有其事!”
“只是时间紧急,此人的真实籍贯和出身还有待考证!”
在外人面前,他是威风凛凛的兰台阁主,更是天子驾前的李常侍。
但是在永庆帝面前,他只是一条老狗。
充其量,再加一个‘忠’字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韩家后人......你怎么看?”
李昭闻言,低眉顺眼的老脸不禁一苦。
他能怎么看?
他不过一介家奴,只能奉天子意志行事,切忌有自己的思想。
但是永庆帝问起,他又不能闭口不言,当即再次匍匐在地,脑袋贴在玉砖上。
“伏唯圣听!”
永庆帝见状,不由心中无奈。
可他也知道,正是李昭“愚笨”,他才能在闯下了天大的祸事后,安稳活到现在。
除了忠心,还没有自己的思想。
以前如此,现在如此,未来亦会如此。
永庆帝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出声问道:
“那小子现在麾下足有近八千人?”
“应当如此,两次大战,收拢了七千余降卒!”
刚刚李昭呈上的秘报,他前日便已经收到,他不敢丝毫大意,又紧急派了一尊六品法相境的高手去往茺州核实。
如此重要的消息,他反复印证后,才向永庆帝汇报。
“奴复查的情况,此人极大可能是三百年前的韩家遗脉,不知为何,却突然出现在茺州边境!”
一时间,大殿内落针可闻。
“此事非同小可,你亲去茺州一趟,查明真相,再来禀报朕。”
韩家,当年为兵家三巨头之一,随姬天子征战四方,平定天下,保大周七百年之安定。
可惜,在三百年前的一场天家内乱中,虽然保全了大位正统不曾落入旁人之手,但韩家也全族化为英烈之魂。
如今,这突然冒出来的韩家后人,竟然以如此高调的姿态,落入永庆帝的眼中,如何不让他喜出望外!
“诺!老奴谨遵圣命!”
永庆帝目中渐渐兴奋,在龙椅前来回踱步,想了想,嘱咐道:
“除了确定他是否为韩继遗脉,领悟了兵家奥义之外,最重要的还是要确定,他...对朝廷、对天家的态度!”
“诺,老奴领命!”
李昭再次叩首,然后跪在地方往后移动,直到一定距离后,才起身向外走去。
恢复平静的永庆帝负手而立,面向南宫。
突然仰天狂笑。
“真是天佑大周,哈哈哈!”。
想他永庆帝在这神都之内,皇道气运加身,举世无敌又如何。
他们这些朱紫公卿,只会想尽一切办法,削弱大周朝廷的皇道龙气。
达到削弱皇权、削弱永庆帝的自身实力的目的。
所以,在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唆使,或者指使下,青州陈家...反了!
他们在赌!
赌永庆帝不敢拿他们怎么样,不敢与他们鱼死网破。
不敢去杀了他们。
只要今日他这个周天子敢屠戮朝堂重臣,明日这些朱紫之人背后的宗族,就敢遍地举起反旗。
【诛暴君,立新君!】
那时候,天下皆反。
本就风雨飘摇的大周朝,就会有瞬间分崩离析的风险。
拖着他这个大周天子和整个大周朝陪葬。
而他们,或者他们家族宗门的后人,待新朝帝君上位后,依旧身居高位,世代尊崇。
这也是永庆帝上位以后,见势不可乱为,一直百般忍让的原因.....和根源所在。
他们...有恃无恐。
永庆帝自登极以来,心中的无时不是杀意滔天,想要血洗朝堂。
但是他做不到,也不敢冒着巨大的风险去做。
只能一步步的退让、妥协。
可得来的是什么?
是得寸进尺。
是欲壑难填!
甚至,硬逼着他从未央宫,搬来了甘泉宫。
美其名曰:修身养性!
无情羞辱、肆意践踏!
就连大周的百万禁军,也不知还有多少人忠于大周,忠于他这个天子人皇!
如今,他终于看到了希望。
国之柱石,韩家或将归来!
永庆帝在这明亮的大殿中,面色晦暗不明。
整个甘泉宫上方,风云变幻,良久...又慢慢退却。
南宫方向,数道目光望向北方,为首一头发乌黑,面相威严男子,嗤笑一声道:
“无需在意,无能狂怒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