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宇的后背还嵌在坍塌的水泥碎块里，耳鸣声夹杂着草莓奶昔的焦糖味在鼻腔里乱窜。
他盯着护盾裂缝里若隐若现的孔雀蓝光晕，忽然想起三天前的雨夜——朱瑶把沾着咖啡渍的图纸拍在餐桌上，眼睛亮得像偷喝了银河的猫：“我的消防水柱里加了纳米荧光剂，只要沾到敌人身上……”
“就会变成指路的星星。”他当时咬着冰棍笑她异想天开。
此刻那些光晕正在裂纹里欢快跳动，孙宇的肋骨随着呼吸发出老旧木楼梯般的吱呀声。
黑雾护盾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六边形蜂巢结构，每个单元都在疯狂吞噬着街边店铺的霓虹灯光。
“玩贪吃蛇是吧？”他抹掉嘴角的血沫，掌心按着发烫的沥青地面。
水元素裹挟着奶茶店漏出的椰果珍珠，在掌心凝成旋转的冰锥；火元素卷起对面火锅店飘来的红油，化作三条盘踞的赤龙；土元素将满地碎玻璃重铸成闪着金光的齿轮；风元素掀翻三个垃圾桶，用腐坏的菜叶织成翡翠色的锁链。
四大元素在视网膜上投映出四色光谱，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雷雨夜。
暴雨浇透外卖箱时，他蜷缩在桥洞下对着手机里的催单提示苦笑，突然被紫色闪电劈中的共享充电宝弹起来咬住了手腕。
现在那些闪电正在血管里肆意舞动。
孙宇深吸一口气，便利店自动门“叮咚”声里飘来的关东煮香气突然变得刺鼻——他看到朱瑶躲在斜对角银行Atm隔间，正用消防水枪在玻璃上画歪歪扭扭的爱心。
“傻子。”他喉咙里泛起铁锈味的笑意，四种元素突然像被磁铁吸引的彩色铁屑般开始交融。
奶茶店破碎的草莓酱腾空而起，在元素乱流中炸成粉红色星云，收银台散落的硬币熔化成液态金银，沿着他手臂血管纹出诡谲的图腾。
三十米外的黑雾发出类似生锈门铰链的尖啸，整条商业街的玻璃幕墙应声炸裂。飞溅的碎片却在距离孙宇半米处悬停，被四种元素绞成闪烁的钻石尘暴。
他听到自己骨头在元素对冲中发出电焊般的滋滋声，就像上周在仓库特训时，朱瑶捧着融化的冰淇淋说：“你每次拼命都像要烧完最后一根火柴的卖火柴小女孩。”
“这次可能要烧房子了。”孙宇咧开渗血的牙齿，融合元素形成的混沌光球在掌心坍缩成黑洞。
对面黑雾的护盾已经膨胀到覆盖整栋百货大楼，吞噬的光线让正午变成了月食现场。
朱瑶突然从Atm隔间探出半个身子，消防水枪喷出的彩虹水柱击中空中飘荡的银杏叶。
那片挂着荧光剂的叶子精准粘在黑雾护盾顶端，像夜空中突然亮起的北极星。
“东南西北四象位！”她喊出的瞬间，孙宇已经撕裂了自己精神海最后的屏障。四色元素洪流分别涌向四个方向，水元素化作冰晶凤凰扑向东方晨光，火元素凝成熔岩巨人踏碎西侧停车场，土元素聚起金字塔压住南方地铁口，风元素卷着整条小吃街的招牌菜香轰向北方。
黑雾护盾的蜂巢结构疯狂闪烁，每个六边形都在不同元素攻击下变幻抗性模式。当护盾切换到抵抗火元素的赤红模式时，裹挟着臭豆腐气味的北风元素轰然撞击；转为抗水元素的幽蓝模式时，南边金字塔突然射出十万根土刺。
孔雀蓝光晕在护盾东南角疯狂闪烁，孙宇的视网膜开始渗血。
他看见自己精神世界里那棵元素树正在枯萎，树根处浮现出朱瑶第一次踮脚给他擦汗的残影。
黑雾发出指甲刮黑板般的咆哮，护盾裂缝里突然伸出无数沥青触手抓向朱瑶所在的银行。
“你的弱点太老套了！”孙宇咆哮着将最后的精神力注入混沌光球，却在即将脱手的刹那扭转了方向。
四种元素突然在掌心拆解重组，他整个人化作流光撞向朱瑶面前的沥青触手，背后的混沌光球却像被无形丝线牵引着，沿着银杏叶标记的轨迹滑入护盾裂缝。
银行防弹玻璃映出朱瑶瞪圆的杏眼，孙宇在撞碎第三条沥青触手的瞬间，看见自己左手正在元素过载中碳化成焦黑色。
黑雾终于意识到上当时，混沌光球已经顺着孔雀蓝荧光渗入护盾内层，而孙宇燃烧着元素之火的右手，正按在朱瑶画在Atm机上的那个爱心中央。
“借个火。”他对着惊呆的姑娘眨了下眼睛，身后传来宇宙大爆炸般的轰鸣。
整片黑雾护盾从内部绽放出四色极光，商业街所有电子屏突然开始播放他们上周在游乐园拍的鬼脸合照，而朱瑶三天前偷偷缝在他衣领内的纳米荧光剂，此刻正沿着元素通道涌向护盾最脆弱的接缝处。
当第一道裂缝迸发出孔雀蓝的强光时，孙宇听见自己某根肋骨断裂的清脆声响，就像那个雨夜被闪电击中的充电宝弹开时，硬币在空外卖箱里蹦跳的声音。
四色极光在黑雾核心炸开三千六百道闪电纹路时，整条步行街突然下起了彩虹雪。
碎成蛛网状的玻璃幕墙在元素余波中悬浮成水晶帘，每片棱角都折射着朱瑶缝在孙宇衣领的孔雀蓝荧光。
被黑雾吞噬的霓虹灯从护盾裂缝里喷涌而出，炸开的广告牌残片裹着火锅红油与奶茶珍珠，在空气里滚成冒着热气的糖霜流星。
“快看！寿司店的鳗鱼在飞！”躲在便利店冰柜后的高中生指着半空惊呼。
那条裹着土元素金光的烤鳗鱼正劈开黑雾最后的挣扎，鱼皮焦脆处迸发的油星子落在地上，竟开出一簇簇发光的铃兰花。
孙宇燃烧成焦炭的左手垂在身侧，食指残留的冰元素自动凝结成草莓形状的冰晶。
他感觉有十万只撒欢的哈士奇在血管里狂奔，元素树枯萎的根系却突然尝到清泉——朱瑶睫毛上沾着的荧光水珠正顺着拥抱的力度，渗进他开裂的作战服领口。
“你衣服里藏了跳跳糖？”朱瑶的鼻尖擦过他锁骨处的元素图腾，那些液态金银突然开始表演花样游泳。
她三天前缝进去的纳米荧光剂此刻像发现了主人，顺着孙宇的静脉网络跳起踢踏舞，在皮肤表面映出会走动的星座图案。
三十米外，黑雾核心坍缩成的黑洞正在表演最后的行为艺术。
它先是吞掉了整间奶茶店的草莓酱库存，结果被元素余波酿成了巨型草莓布丁；接着吸收的臭豆腐分子开始发酵，膨胀成冒着绿泡的黑暗物质；最后吸纳的关东煮汤汁突然沸腾，把整个黑洞煮成了咕嘟冒泡的章鱼小丸子。
“这不科学！”黑洞发出类似卡痰的电子音，表层浮现出孙宇上周吃烤肉时的记忆画面。
当它试图吞噬烤五花肉的油脂香气时，四种元素突然在它体内玩起了叠叠乐——火元素点燃风元素，风元素卷起水元素，水元素冻住土元素，土元素又长出冰刺戳破了能量平衡。
惊天动地的饱嗝声里，黑洞表面裂开香辣小龙虾壳般的纹路。
那些被吞噬的霓虹灯光变成五颜六色的虾钳戳出来，奶茶珍珠化作弹幕攻击，关东煮的萝卜块像炮弹般喷射。
整条街的电子屏幕突然开始倒计时，当朱瑶缝制的最后一点荧光剂渗入黑洞核心时，所有画面同时亮起孙宇在特训时摔进草莓蛋糕的糗照。
“死也要社死……”垂死挣扎的黑洞发出最后的哀鸣，碎成二十万片沾着辣椒面的薯片。
这些罪恶的残渣还没落地，就被突然刮起的元素之风吹向天空，在正午阳光下炸成转瞬即逝的烟花，隐约拼出“GG”的游戏结束符号。
步行街寂静了三秒。
“英雄！”水果店老板突然举起麒麟西瓜当礼炮，切开瞬间飞出的黑籽在天空拼成爱心形状。
奶茶店自动封口机疯狂喷射奶盖，在沥青路面画出孙宇q版头像；火锅店的红油在积水里晕染成庆功横幅，每个辣椒籽都浮出“宇哥牛逼”的荧光字。
孙宇的作战靴陷在突然松软的柏油路面里——整条街的水泥地不知何时变成了焦糖布丁质地。
他低头看见自己碳化的左手正在褪去焦黑，新生皮肤上浮现出朱瑶偷偷设计的情侣款元素纹身，是只抱着火焰的卡通水獭。
“解释一下这个？”他抬起恢复如初的手指，戳了戳朱瑶发烫的耳垂。
姑娘藏在他怀里的消防水枪突然开始自动播放《今天你要嫁给我》，枪口喷出的不再是水柱，而是沾着荧光剂的喜糖。
没等朱瑶回答，天空突然下起了罐头雨。
那些被黑洞吞噬的物资纷纷归位，三文鱼刺身精准落回日料店的冰柜，失踪的共享单车骑着烤鸡腿降落在停车点，最离谱的是七天前被吞噬的城管巡逻车，此刻正顶着满头海藻从天而降，警笛还在播放《好运来》。
突然，孙宇后颈的汗毛集体起立敬礼。
他听见遥远的深海里，有座青铜编钟在敲击他的脑神经。
那声音不像来自现实世界，倒像是元素树枯萎的根系突然触碰到某条暗河——河底沉着三十六颗会诵经的鹅卵石，每颗都在用朱瑶的声音呼唤他的名字。
“怎么了？”朱瑶的手指刚碰到他突跳的太阳穴，孙宇的瞳孔就炸开四色星璇。他看见自己精神世界的元素树残骸上，不知何时缠满了发光的水草。
这些荧蓝的触须正拽着树根往地心深处拖，而地幔里浮沉着半张青铜面具，眼窝处镶嵌的正是他战斗时碎裂的冰锥残片。
便利店自动门突然发出十七连响的“叮咚”，所有关东煮的汤汁逆流回锅。
朱瑶口袋里三天前的电影票根自动折叠成纸飞机，尖头指向西北方向。
更诡异的是他们脚下焦糖化的路面，此刻正浮现出玛雅历法般的元素图腾，每个符号都在孙宇视网膜上投射出GpS定位坐标。
“你手机在震。”朱瑶伸手去摸他裤袋，却发现是孙宇的战斗护腕在发烫。
那些液态金银的图腾正在重组为箭头形状，而三天前劈中他的紫色闪电残影，此刻突然在护腕表面拼出甲骨文般的四个字：归墟之门。
西北方的天空裂开一道缝，涌出的却不是阳光，而是带着咸腥味的海风。
孙宇的耳膜突然灌满鲸歌，元素树残骸上的水草疯长成锁链，拽着他的意识向地心沉去。
在即将失去焦距的视野里，他看见朱瑶的消防水枪自动在积水里写诗，最后一句是“鲛人泣珠处，君影照归途”。
“可能要出趟差。”孙宇把下巴抵在朱瑶发顶，喉结滚动着吞下深海带来的咸涩。他作战服上的荧光剂突然集体转向西北方，在黄昏的天幕上投射出只有元素掌控者能看见的航线——那道光路穿过晚霞时，竟在云层里映出青铜面具的轮廓。
朱瑶的指甲突然变蓝，她三天前沾到的纳米荧光剂正在皮下流动。
当孙宇的瞳孔彻底被四色星云占据时，姑娘突然咬破指尖，把渗血的食指按在他心口：“带着我的血，迷路了就跟着铁锈味回来。”
便利店冰柜突然弹出两瓶结霜的可乐，拉环自动飞起在空中碰杯。
孙宇仰头喝下泛着元素之光的汽水，气泡在舌尖炸开的瞬间，他听见归墟之门传来古老的潮声——像是千万个自己同时在海底苏醒。